04
急救室外，我被赶来的黄队和梁子言经纪人轮番训斥。
姜素素得到消息，赶到医院，见到我，直接一巴掌打了过来。
整夜没睡，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好，嘴角被打出血，我愣了好久，眼前一黑，直接昏了。
等我再醒来，陈宇正在一旁削水果。我看了一眼外面的警察。「是要做笔录吗？」
「你醒了？是啊，警察昨天晚上就来了。不过你现在身体不好，可以晚一点。」
「没事，让他们进来吧。」
做完笔录，警察指了指窗外，语重心长劝说道：「江小姐，你最好可以和梁先生达成和解。不然这事可大可小。医院门口的媒体和粉丝，已经围很久了。」
送走警察后，陈宇把削好的切片递给我：「如果你不想和解，打官司和钱的问题，我来解决。」
我知道陈宇家里有钱，而且我们高中是同桌，多年来，不管我分没分手，都一直陪着我，说我不知道他对我有好感，那肯定是假的。
但我并不想利用他的好感，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从阴霾中走出来，自然不敢轻易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我跟他有过协定，不让他干涉我的事情。
「没事，我还能解决。」陈宇扶着我下床，经过一夜休息，我精气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到了梁子言病房，姜素素正倚在梁子言怀里撒娇。「疼不疼？昨天吓死宝宝了。」
见我和陈宇来了，也没有收敛，反而脸色一转，「你还敢来？要是我子言哥哥有什么闪失，那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我没有理会姜素素，盯着梁子言：「梁总，昨天的事情很抱歉，警察那边也希望我们私下和解。你看，需要多少钱？」
姜素素听见我的话，直接跳了起来，「钱？你侮辱谁啊？子言哥哥的头是用钱可以衡量的吗？」
「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这样对双方都不好。我记得清吧和医院是有监控的。」且不说我挨了姜素素一巴掌，事情本身就是我自卫。
如果真的闹起来，我最多是自卫过当，但梁子言是公众人物，在包厢和女人不明不白，如果传出去，他的损失比我大。
梁子言直起腰，眼神紧紧锁在我身上，那是猎人锁定猎物的眼神。「江陵，原来你不是一味只会躲起来，我终于在你身上见到了一丝过去的影子。」
「和解？」我盯着他，没有闪躲。
姜素素挽着梁子言的手臂，娇滴滴开始挑拨，「子言哥哥，不可以和解，这种人必须给她点教训。」
「那你说该怎么办？」梁子言暧昧得摸着姜素素的头。
得到了梁子言的默许，姜素素嘟着嘴巴，开始指挥，满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这样吧，你跪下，我们就一笔勾销。」
这种人，一看就是含着蜜糖，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一点苦楚，所以才会如此任性妄为。
「那就打官司吧。」我淡淡说道，以前的我，可能比姜素素还要更任性一些，她这种小角色，我自然是不会怕的。
「可以。反正，你妈不是也在这个医院吗？」梁子言眼底无尽黑暗，我们两个互相威胁，但弱者的威胁在强者面前只是笑话，强者的威胁才是真正的威胁。
毫无疑问，他捏住了我最要命的软肋。
「梁子言你别太过分！」站在一旁的陈宇终于忍不住发话。
早在来之前，我就知道这会是自取其辱，就算我占理，也没有时间和金钱陪他闹下去。我拦住陈宇。
看着眼前这个帅气，但陌生的男人。第一次，我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我摇晃着身子，摇摇摆摆的下落。
05
陈宇还想扶我，被我推开。
如果我跪下能解决一切，让我的生活恢复正常，这膝下黄金也不一定必须要。
床上男人的表情瞬间从得意变得满是阴霾，紧皱的眉头似乎有很多不解，又像是有怒气将发。
「她还真跪啊，就没有点自尊心吗？」姜素素掏出手机，开始拍摄。
自尊心？四年前梁子言头也不回出国的时候，我的自尊心就一并被带走了。我多少次守在经纪公司门口，多少次被梁子言的家人羞辱，多少次被洛小可当成笑话。
现在我需要钱，需要平静的生活，我拿什么去换这卑微的自尊心。
「可以了吗？」我抬头，看着床上高高在上的两人。
姜素素拍完了照片很是开心，挥着手让我起来：「可以了，可以了。」
陈宇第一时间来到我身边，把我扶起。
「希望梁总说到做到。」说完，我便出去了。
我没有看梁子言是什么神情，只是在病房外，听见他的怒音：「删掉。」
「你其实没必要这样。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封杀他们。」陈宇心疼的看着我，「你知道的，我对你……」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们家族企业控制着主要的娱乐股份，要封杀梁子言和姜素素并不难。
我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依靠过男人，怎么可能轻易再信任。」
陈宇现在刚毕业两年，还没有完全接手家族力量。
家族力量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外人施以援手，所以，他要想帮我，我必须有一个身份。
女朋友自然是不够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永远是平等的。」陈宇解释道。
「再等等。快了。」我握住他的手，轻轻说着。
他永远是最懂我的，并且站在我身后默默支持、关心我的人，无论是梁子言高二倒追我，他写纸条提醒我提防的时候；
还是一同考入洛大，因为我需要四处帮我联系经纪公司；
还是分手后，陪着我一起逃课守在机场和梁子言家里的时候。
如果不是他，我的生活肯定比现在更糟糕。
江陵啊江陵，被假太阳蒙住了双眼，整整六年，学不会回头看。
现在还要别人继续等你。你可真自私。
陈宇摸着我的手，轻轻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小陵一向聪明，而我一向耐心。」
06
晚上，我在病房睡下，突然感觉身旁有人，一张大手将我环住。
「谁？」我警惕喊道，这两年我的睡眠一直不好，有人在身旁，基本一下就会被惊醒。
身后的人紧了紧手臂，贴着我的脖子发出低沉的声音，「你再大声一点，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和我睡在一起。」
熟悉的磁性声音，梁子言？我想要起身挣脱，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把我牢牢固定在床上。
「不是说好一笔勾销了吗？」
「想你了，阿陵。」对方的语气暧昧。
又听见熟悉的昵称，我神经立马敏感起来，「你不觉得恶心吗？」
「怎么？现在又变得有骨气了？」梁子言根本不吃我这套，「你真是变了一个人，你以前的骨气哪去了？那个高考演讲，直接在讲台控诉学校罪状，掀起一片风潮的江陵去哪了？」
「死了。」四年前，是他亲手把过去意气风发的江陵杀死的，现在来质问我，不觉得搞笑吗？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要进娱乐圈必须要单身。所以我才会跟你分手。到韩国后，我的手机通讯都被公司监管，没有办法跟你解释。」梁子言自顾自言开始解释。「和姜素素也是公司的营销计划。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
我去参加洛小可婚礼，也是为了再见你，她说你在银行做柜台，差一点骗到我了。
了解到你为阿姨的病情吵闹，我更难受了。
对不起，在你需要的时候没有陪着你。」
现在轮到我沉默了。我全身不自觉有些抽动，四年，我等了四年，就等来了这样骗小孩子的解释。
江陵啊，何其愚蠢不值得。
梁子言以为我是被他话语感动，委屈想哭，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了，阿陵，我以后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四年前抓不住，现在就能抓住了？」
「我现在是影帝了，公司都指望我赚钱，我们的关系没有人再敢说不。」男人的语气兴奋，似乎在彰显自己的身份。
是啊，以前无论是学习还是找工作，都是我在帮他筹划，现在他有头有脸，完全凌驾于我之上。
「可以，你把手机给我，发条微博，跟姜素素撇清关系。」我一直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我些微有些得意的表情。
我的计划似乎成功了……
听见发微博，梁子言停顿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手。「阿陵，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和姜素素都是假的，你不要在意这些虚名。听话。」
好熟悉的言辞，就像以前，陈宇把梁子言和洛小可有些亲昵的照片发给我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跟我解释的，「阿陵，是洛小可想找我，这个照片是错位，我的心里只有你。不要听信那些谣言，乖~」
我甩开了梁子言，下床，从床头柜取下早就安装好的摄像头。
「乖~听话」我学着梁子言的语气，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了。
07
「你……你什么意思？」见到摄像头，梁子言突然明白了什么。
「记录一下你的渣男语录，没意见吧。」我打开摄像头，抓拍住梁子言从自信到惊愕，再到愤怒的表情。
梁子言大跨步向我走来，想要夺走摄像头，他也知道，如果里面的视频流传出去，会有什么影响。「快给我，阿陵你别闹。」
「你别动！我摄像机联网，只要我按上传，你的丑闻立马会传遍互联网。」
见我手指的地方，梁子言一下怂了。「好，你想干什么你说？」
「我问你答，六年前追我是不是因为我成绩好，想要我给免费补习？」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在今天晚上，我想要全部答案。
「怎么可能，我是真心喜欢你。」梁子言摊手，满眼深情。
虚假，要不是见过他瞎编胡话的能力，我可能就真要信了。我喊道：「都到这个份了，再骗我，我就上传了！」
见我手指按动，梁子言慌了，连声应允：「是！我追你就是想白嫖，你不也是贪恋我这张脸吗？
你带我考上洛大，我做你男朋友给足你面子，你还想要什么？」
虽然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但真的听到对方肯定回答后，心中还是不由揪的疼。「那上大学为什么要继续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因为你傻啊，你身边还有一个比你更傻的陈宇！
只要提到你，他就紧张的不得了。
我是没钱没资源，但他有啊，陈家大公子，谁不知道手握娱乐圈半壁江山。
只要你在我手里，就能换源源不断的面试资源。」在黑夜中，有人撕下了所有的伪装。
梁子言怒哄着，彻底脱下了羊皮。
难怪，大一大二那两年，我和梁子言吃饭的时候，经常会和陈宇碰面。
原来，我不仅仅是他的免费辅导工具，还是换取资源的商品。
陈宇啊，陈宇，为什么要默默做这么多事情。
我清了清嗓子：「所以，你现在求复合，是因为要进军互联网产业，想要我盯梢项目是吗？」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任何理由。既然我在他眼中分文不值，为什么会突然对我示好。
「江陵，休学休两年，倒是让你聪明不少。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梁子言上前，嘴角勾出一丝猥琐的笑。
「在一起四年，我就只亲过你的嘴，你不觉得我亏了吗？
学霸的滋味，我还真没试过。」
「你**！恶心！」胃部不住翻腾，真正见识到梁子言的真面目，依然让我难以接受，一股巨大的耻辱感冲击我的大脑，我居然和这种**在一起四年！
八年前，我到底是怎么样的恋爱脑，才会相信他是真命天子。
「你觉得你值得我每天假装和你相遇，给你送早餐，每天花钱给你买花吗？你难道以为我真乐意天天跟着你吗？天天在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是男人，我怎么可能给女人做舔狗！」梁子言满脸嫌弃，似乎那段甜蜜的过往，只是他的黑历史。
「骗子……我现在发现你真是天生的演员，在我身边演了四年深情，我居然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我脸颊流出两行泪。
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梁子言，是对自己的懊悔留下的眼泪。
「满意了？把摄像机给我。」梁子言见我情绪有些时空，自以为目的已经达到。
09
「你做梦！」我按下上传按钮，毫不犹豫！我整整计划了半年，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半年前，陈宇通过内部渠道就把梁子言在娱乐圈的不雅黑料发给我，我就彻底明白了梁子言的为人。
我做事一向全备，梁子言骗了我四年，毁了我最珍贵的青春，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只不过照片拍摄角度有限，没法一击即溃对方。于是被我按下不表。
通过进入梁子言投资的项目部，我成功在他面前刷脸。
本来，我还想循序渐进，不断套话。没想到，梁子言比我想象中更**。
分别四年，见面三次，就想要继续利用我，为此，不惜搬出我住院的母亲。
其实我根本不缺钱，我从小不仅是学习好，赚钱能力也是一流。
虽然大学被梁子言哄骗耽搁了两年时间，不过我也借机摸清楚了娱乐圈套路。
分手两年后，我从悲伤中清醒，手里掌握着不少内娱第一梯队营销号和饭圈平台的资源。
只要我把这些黑料通过资源上传，我又信心能斗过他们经纪公司的公关手法，梁子言将万劫不复。
不仅是这次在医院我准备了摄像机，每一次我和梁子言的会面，我都进行了录音录像。
刚才梁子言对着摄像机的袒露心机，把我收集固定的所有时间线划上了一个句号。
这一局，我赢了。
梁子言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把我手中摄像机抢过来，直接踩碎！把内存卡扔进厕所冲走。
可惜，想要和我斗，他那点伎俩，还摆不上台面。
梁子言处理完一切，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早知道你是个小辣椒，就应该对你狠一点，你还有什么招数？」
我没有回答，用手指了指病房角落的监控。是的，我临时安装的监控。
「你……你大爷！」梁子言被我耍的团团转，心理底线已经破坏，抡起凳子，把监控砸碎。
后转身一把捏住我的脖子，「真不该招惹你，你太过聪明了。不过聪明的女人注定是没人喜欢的。」
「你完了。」梁子言用的力气很大，我虽然力气比不过，但气势绝对不可能输。
「我是江陵，江陵的江，江陵的陵，你惹我，我就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一字一句说出口，这是我高中对洛小可的警告。
梁子言像是被我吓到了，松开手，瘫坐在病床上。「哈哈哈哈，江陵，你真的一点也没变！绝对的傲慢，绝对的优秀，绝对的事无纰漏。
你永远这么优秀，不累吗？
你才应该做演员，拿奥斯卡！」
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梁子言显得格外落寞。
沉默许久，他站起身，转身走到门口，「江陵，我以为我现在可以，但我还是配不上你。我累了……」
他的语气很柔和，但低沉，似乎充满着无尽的失落。
他又在玩什么虚情假意的招数吗？
10
梁子言一走，我便开始整理文章，剪辑视频，但时间线和牵扯的证据太多，直到天明，才整理出来。
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伸进病房的枝丫。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打开微博，准备发文。
白屏？刷新，还是白屏……这是怎么了？
直到十分钟后，我才进去主页，页面赫然写着：爆！影子梁子言退圈！
？什么东西，是觉得与其被我爆丑闻，不如主动隐退，保全声誉吗？
我点开热搜，第一条是梁子言的微博。
写着：永久退圈，永不复出。附带着一份简单的信件照片，信件上是他手写的一句话「如果知道追逐你的背影会让我永远失去你，我宁愿回到当初，在背影下，永远跟着你。」
很明显，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他用的信纸……是我高中教他化学公式的草稿纸。
八年前，「阿陵，这个好无聊啊，不想学。」梁子言靠在桌子上，眼睛不看试卷，反而盯着我。
「这个是必考的，你就想元素和元素会有碰撞反应。」
「就像我和阿陵，碰撞是爱的反应。」梁子言眨眨眼，隔空来了一个飞吻。
「胡闹！」
怎么会，居然还留着……
我愣了好一会，不知该怎么办，梁子言的黑料和视频已经上传，只差我按下发送键。
病房门被打开，是陈宇，他坐在床边，看见了我腿上的电脑屏幕和我的状态，已然明了一些。
「这一次我没有等太久。」他牵起我的手，轻轻的抚摸着。
我没有看向陈宇，反而看向窗外的冒出绿芽的枝丫。「陈宇，阳光有些刺眼。」
「我就拉窗帘。」陈宇准备起身，我反手把他摁下。
看着眼前的男人，九年前跟我同桌的时候，还是那么羞涩可爱，现在已经长成一个俊逸的青年。我痴迷梁子言太久，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直围绕在我身边的陈宇。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用手指一寸寸摸索他的五官和轮廓。
「陈宇，关窗帘是没用的，最耀眼的太阳就在我身边。」
陈宇听完我的话，眉眼渐开，那是一种从心底浮现的喜悦，「你好，江同学，我是你的新同桌，陈宇。」
我笑了笑，仿佛一切回到九年前，「你好，我是江陵，江陵的江，江陵的陵，以后我罩着你。」
两人额头相靠，闭眼感受这迟到多年的温情蜜意。
许久，我回过神，看着电脑屏幕上待发送的梁子言的黑料。
到底发还是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