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1

「老同学,听说你最近混的不错,借点钱救急。」

「可以,五十万够吗?」

「够了够了,你可太好了,在哪高就?」

「银行柜台,工作日带上证件来就行,贷款很快的。」

「……」

「你耍我?」对话框那边的洛小可明显破防了。

「是你耍我。」淡淡扣出几个字后,我关上了对话框。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且不说我和洛小可高中上学时就互相不对付,现在六七年没联系,还找我借钱。

可不就是她耍我吗?

今天星期四,午饭和同事一起去KCC,大厅画布轮播着影帝梁子言的代言广告。

阳光帅气,极致的五官,一颦一笑都是对普通人的美貌暴击。

「哇,我老公长得可真好看,食欲都变好了。」程灵对着画布一顿花痴:「江陵,你看你看,梁子言他对我笑。」

「嗯呢。」我从嘴角挤出一丝生硬的微笑。

「得了得了,你还是别笑了,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着就渗人。」

看着画布上的大明星,我怎么可能笑的出来。

梁子言,那是差一点就我要和我领证的前任。

只不过,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影帝,我是泯入人群的卑微码农。

四年前,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我陪他试了无数场戏,终于拿下第一个角色。

我们两个开心坏了,一起坐在江边数着星星畅想未来。

「江陵,我觉得我永远离不开你了。我们要不结婚吧。」梁子怡手里拿着一支玫瑰,草草说出了最动人的话语。

「嗯。」我的回复腼腆又简单,梁子言轻轻吻了我。

就这样,我们私定终身了。

思绪被电话**拉回,陈宇,高中同桌,我现在最好的异性朋友。

「小陵,这周末洛小可有没有邀请你去她婚礼?在洛城大酒店。」

洛城大酒店,那可是全城数一数二的五星级,原来洛小可借钱是为这事,找我借钱打肿脸充胖子。「没有,我才知道她要结婚了。」

「我们三班基本都去,也算是班级聚会。我以为她会叫你。

梁……他也会去……」陈宇知道我和梁子言全部的事情,欲言又止。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洛小可找我借钱了,有梁子言在,我肯定不会去,找我借钱一定不会泄露风声,毕竟我和班里的同学也好几年没联系了。

「没邀请,我就不去了,还省红包钱。」

「嗯,也好。」陈宇向来尊重我所有决定。

周末,我在宿舍修改代码,一通陌生的电话打进来。「喂?」

「是江陵吗?你电话果然没变,我是老班啊,班长。记得吗?」

最近新项目赶得急,脑子昏昏沉沉的,隐约中,是有这么一个人。

「有事?」

「小可婚礼全班就差你了,赶紧过来。大家可想你了。」

话音未落,电脑微信谈出陈宇的消息:「别来,洛小可说你在做销售,他们已经在这里开盘了。」

开盘?赌我这个全班高考状元,洛大天之骄子,现在是不是在做银行柜台?还是赌我这个影帝的前女友,有没有可能复合?

这世间人情冷暖一向如此,就像求婚第二天,梁子言抛下一句“分手”,头也不会,跑去韩国镀金一样。

我把电话挂了,直接切成静音。

半夜,我从冰箱摸索出一个青苹果,一边啃一边呆坐在阳台,对面是梁子言的巨幅海报。

电话响起。

「江陵。」是梁子言的电话。

磁性的男声传来,我一愣,苹果掉落在地,肩膀不住有些抽动。

四年了,在听到他的声音我依然会难受到想哭。

02

「江陵,你还好吗?」

「……」我没有回应,想要立马挂断电话,但就是不争气,双手连点击的勇气也没有。

「听说你现在银行做柜台?缺钱?」

「……」有好多话想说,却无从说起。梁子言去韩国后,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发了那么多信息,在机场蹲着整整一年的韩国航班。

我用了两年,整整两年,才从被分手的阴影里走出来。

现在,居然因为他的一个电话,差一点打回原形。

同事都说我性子冷淡,不会笑不会哭。

其实眼泪都在被分手后,多少个日日夜夜,窝在被窝里流干了。

现在,这算什么?觉得我是银行柜台,可怜我?

「江陵?」梁子言重复着我的姓名,语气有些焦急。

我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恢复片刻的理智,挂断了电话。

他亲手毁掉了我最美好的人生,我已下定决心,不会再重蹈覆辙。

母亲还在医院,我必须扛起家里的重担。现在接手的公司项目对我很重要。

简单整理情绪后,我继续回到电脑前写代码。

三个月后,项目成功签约落地,庆功宴上。

我坐在大厅角落,细细数着到账的分红,这次项目老板很给力,整整六位数。

「靠,我老公来了!」程灵兴奋得把我拉起。

「你哪个老公?」

「梁子言啊,他居然是我们项目的天使投资人,来给我们站台的。看大门。」

顺着程灵手指的方向,梁子言一身定制西装出场,脸上的标准的笑容,无处不显高贵气质。

「挽着他手的是,现在最火的女明星姜素素。他们昨天刚官宣,今天就出来秀恩爱了。太羡慕了。」程灵还想拽着我去大厅奔赴瓜田第一线。

我甩开程灵的手,指了指手机:「你知道的,我只对钱感兴趣。」

「懒得理你。小财迷,你看就是没经过爱情的浸润。」程灵撇撇嘴离开。

看着被人群包围的梁子言和姜素素,也许,我和梁子言本就不是一路人,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发布会结束后,负责人黄队长带着我们一起,去见梁子言。

「这就是我们项目的团队。」队长殷勤地将我们一个个介绍过去。

梁子言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叉,细长的手指淡淡翻阅着项目成员档案。

突然,他停顿了一下,抬头扫视,意味深长地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

「真没想到梁总对互联网还有兴趣,真不愧是洛大计算机系的高材生。」梁子言是洛大计算机系辍学进入娱乐圈的,这一点很少人知道,看来黄队做了不少功课。

「我们队江陵也是洛大计算机的,今年刚毕业,和梁总可以说是同门啊。

说不定,您和江陵还在一起上过课。」黄队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到梁子言面前。

「刚毕业?」

「是啊,好像是休学了两年。」

「哦。」梁子言的语气缓缓地,听不出他有什么情绪起伏。

被分手后的两年里,我设想过很多次重逢,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哀求或是怨恨。

「不认识。」我率先开口。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此时此刻,我的心居然没有一丝波动。

也许我语气太生硬了,让黄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梁总,我们小江性格比较内向,说话不知轻重的。」

「没事。」梁子言低下头,继续翻阅资料,「你上次提交的新项目,我也投了。」

「谢谢,谢谢,梁总,有你在,我们团队就放心了。」

停车场,我站在一旁等陈宇来接我。

梁子言迎面走来,我撇撇嘴,准备换个位置。

「站住。」我没听,继续往前走,背后的人脚步变急,追上来一把抓住我。

「江陵,小可婚礼你怎么没去?」梁子言眼睛直勾勾盯着我,那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支配欲。

小可?呵。还记得高中那时候洛小可天天缠着梁子言,干尽绿茶事。

故意在他面前摔倒,发朋友圈造谣我和陈宇的关系,诬陷我考试作弊,运动会找男生欺负我……

当时梁子言还信誓旦旦跟我说,男人是最懂什么是绿茶的,洛小可那些招数对他没用。

怎么,现在就亲昵叫上小可?

我白了他一眼,「梁总,有事?」

03

兴许是从未见过我如此冷淡过,梁子言眉头微皱,有些不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一向跳脱,现在我看你,只觉得陌生。」

「没事我先走了。」这个男人,再也不可能影响我分毫。

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我的生命。

「站住,四年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我不知道分手对你有这么大影响,甚至休学。」梁子言声音大了些,手拽得我胳膊也生疼。

我回头。正对上他的眼睛,我见过他最残酷无情的一面,自然不会再被吓到。

反倒是他,被我一瞪,眼神有一丝慌张。

「梁总,梁影帝,都过去了。」我轻轻推开他的手,再苦再难得日子我都熬过来了,怎么可能再吃回头草。

「我还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回去。」男人言语诚恳,当然,我不会再被骗。

程灵说了,他和姜素素刚官宣,现在对我说这番话,除了侮辱我想不到更多。

「怎么回去?是你继续做我的小跟班,还是我现在去做你的小三?」

没错,高二那年是梁子言追的我,早餐、送花、送伞各种跑腿,前前后后跟了两个月,我才同意。

以前我还不信,男人追你的时候,就是最爱的你的时候。

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梁子言继续辩解「我跟姜素素只是合作关系。没有感情,我心里一直装着你,怎么可能让别人进来。」

「那该引进房地产,在心里筑起小区了。」我嘴角勾出一丝笑,他说的再多,我一个字也不想信。

梁子言还想继续说,被陈宇的车鸣打断。

「放开。」甩开梁子言的手,我直接上车,没有丝毫的犹豫。只留下梁子言有些错愕的神情。

陈宇打开收音机,播放我最喜欢的轻音乐。

「你不问什么吗?」我率先开口。「突然提吃饭,是看见项目发布会上梁子言在,担心我吗?」

「被你发现了,我只是觉得,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会更好。」陈宇对我展开一个鼓励的微笑。

「陈宇,我觉得你是对的。」

「什么?」

「梁子言当初跟我在一起,是看上了我成绩好。」梁子言我追我前,还是全班倒数,和我在一起后,在我课前课后无数次补习,直接带他冲上了班级第二。

我捏了捏太阳穴,不让自己继续多想,是与不是,都无所谓。

陈宇递给我第一个娃娃抱枕,「累了就睡一会,到了叫你。」

夜里,在医院陪母亲。

那两年,只想着自己被甩难受,完全没有在意父母亲的感受,再发觉的时候,已演变成癌。

黄队发来信息:洛城清吧666房间,庆功宴,速来。

什么庆功宴现在才通知?我是不想去的,但看看病床上母亲,我需要这份高薪的工作。

到清吧,推开门,凭借着微弱的灯光,我扫了一圈,看见坐在最中间的梁子言。

果然,事情有猫腻。

在梁子言身边,是已经喝的有些醉意的程灵。

「梁总,我跟你说,江陵这家伙,刚来我们团队的时候,什么都靠我带着她,她天赋好,现在都快超过我了。」程灵看见我来了,连忙招呼我,把我拉到梁子言身边坐下。

这家伙,怕是我把我的信息全卖了。

「听说你母亲住院了?」梁子言上半身向我靠近,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味和酒味混在一起,像龙卷风,不断贴近。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没有回答,这种事情跟他也没有关系,我准备起身离开。

一只大手抓住我的手腕,梁子言贴在我耳边冷言道:「不想被踢出项目组,就待着。」

我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他用工作的事情威胁我,如果是寻常,大不了就在找一份工作,但现在,我必须留住这份高薪工作。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到最后,我昏昏沉沉靠着梁子言身上。黄队很识趣,拽着程灵和其他人离开。

黑乎乎的清吧包厢,只剩下我和梁子言。

「以前你就不会喝酒,现在还是那么容易醉。」梁子言轻轻摸着我的脸,亲昵的行动宛如一对恋人。

隐约中他的脸不断放大,这家伙,想要亲我?

我想要挣扎,但上半身都被圈在沙发里,毫无抵抗之力。

「又不是没有亲过,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梁子言打趣道,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控制别人的感觉。

我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抓起了桌面的啤酒瓶,胡乱锤了下去。

啤酒瓶在他脑袋上碎裂,我把影帝锤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