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次日一早,独孤鸾月很难得的早早起身,因为这一日是文徽帝继后正式面见后宫嫔妃与文徽帝皇子公主的日子。她嫁进来一个月,一直将此事给拖着。昨夜慕容旻又提了一次,她便乖顺听从了。
独孤鸾月端坐在铜镜台前,摸了摸云鬓上格外精美的百鸟朝凤黄金凤冠,云鬓两侧簪有国母象征的正红色牡丹,妖娆亦不失雍容。她又看了身边的紫衣宫女一眼:“昨夜辛苦你了,玉簪。”
玉簪是独孤鸾月从南楚带过来的一位罪臣之女,身形与她极为相似。独孤鸾月的身份是南楚嫡长公主,更是皇太女,在破坏北燕南下计划后,她是必须要回到南楚继承皇位的。同样都是皇帝,她可不愿与自己不喜欢的人发生不该有的纠葛。
玉簪姿容清秀,性子也平和,不似独孤鸾月那般触目惊心又危险的美。她脖子上的红痕明显,昨晚伺候慕容旻也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玉簪低声道:“能为公主分忧,是玉簪的福气。”
独孤鸾月回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想起昨夜在偏殿的荒唐事,她红唇弯了弯。昨夜她非要霍危亲自己一下,再探探此人能不能上钩,本都觉得没希望了,岂料这人野得很。
当时,霍危站在她身后,掐她脖子的手不由得用力三分:“独孤鸾月,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她那时说:“豫章王都不怕,人家也不怕。”
霍危到底是忌惮皇帝,贴脸过来轻啄一下,似蜻蜓点水般,敷衍至极。独孤鸾月双臂环勾着他脖子,衣衫凌乱,面颊绯红,根根分明的凤睫染了几滴小水珠,委屈的道:“霍危,难道我不美吗?”
霍危:“皇后娘娘请自重。”
独孤鸾月那双含情眼带着妩媚笑意,玉指轻轻抚着霍危耳垂:“我的心跳得好快,我也很怕,但抵不住我是真的心悦于你。霍危,我难道不美吗?”
霍危黑眸眯了眯:“你疯了,独孤鸾月!”
独孤鸾月舔了舔自己的唇,红唇上泛着诱人水光:“我是疯了,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疯了。你不答应我,我今日就拉着你下地狱。”
霍危狠戾眉眼愈发阴沉,他勾下身子朝着她丰唇吻去,蛮横剧烈到美人蹙眉,不愧是沙场而归的猛将军,片刻后他松开怀中人,低吼:“够了吗?”
霍危这一下,令她当时心神也晃了晃,呼吸有些急促的指了指软塌底下,霍危翻身躲了进去。她开了殿门将慕容旻蒙住眼,又吹灭了烛火,与他倒在榻上假作自己饮醉酒后的妄为,只片刻后便止住回了昭阳殿,要不然,昨夜便是三个人台上台下一场戏。
所以,她便又心生一计,反正霍危今日也要来正式面见自己。
玉簪离开后,梅姜有些担忧的看着独孤鸾月:“公主,你那蛊粉还是少用,将来会眼瞎的。”在南楚的西南地带,有个地方叫做百越州,擅制蛊。独孤鸾月将迷人心神的蛊粉放在自己眼睛里,只要与慕容旻接触时催动蛊粉,慕容旻见谁都回会是自己的样子。
独孤鸾月回身走到铜镜前,仔仔细细又看了看自己的眼睛:“那本宫便多看几眼,往后瞎了就看不见了。”她笑眯眯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金红色的凤羽花花钿,在宫灯下泛着点点金红光芒来,像一只眯眼的赤狐。
她是独孤鸾月的奶娘,从小就带着她长大。梅姜姑姑皱了眉头,此刻心被揪得痛:“没心没肺,不要命了你。”
独孤鸾月:“只要南楚能好好的,我损失一双眼睛罢了,不怕的。”她本是该死的那个孩子,若不是南楚帝后强行所留,怕也是一缕孤魂了。守护南楚江山,是她毕生责任,她愿意为之付出任何代价。
昭阳殿这一日,本是极为热闹的,但直到日上三竿,没有一人前来。
太监来报:“启禀皇后娘娘,方才有几个贵人前来张望了几眼,没一会儿便被人拉走了。”
又有宫女来报:“皇子公主们都说要念学,来不了了。”
梅姜姑姑站在殿门前垫着脚,心下怒火腾腾:“北燕的人都这么没规矩吗,今日可是三宫六院面见嫡皇后的大日子,一个人都不来,真是反了天了!”
独孤鸾月云鬓上的金步摇微微晃动着,身子岿然不动,嫣红的凤眸泛着凉薄笑意:“早就知道是这样了,要不本宫干嘛拖一个月啊。”文徽帝慕容旻年三十六岁,他后宫嫔妃不少的,有些已经混到了贵妃的资历,年纪也比自己大很多,又有皇子公主傍身,位置稳得很,安能受自己这个外来的南楚公主管教?
三宫六院上到妃位的妃子,下到公主皇子,没一个将文徽帝的继后放在眼里。谁叫南楚是小国呢,北燕是大国呢,自然是不受人尊重的。如此一来,独孤鸾月必是这后宫,乃至北燕的笑话。慕容旻也会觉得她管不住这些嫔妃,是个没用的皇后,慢慢就在心底轻看她。
就在独孤鸾月想着要卸下厚重的凤袍与钗环时,昭阳殿台阶之下,有一黑袍男子提着袍摆缓缓走了上来,头顶的墨蓝色宝石金冠落在日头底下射杀耀眼金光来,年轻将军峻拔英伟,风姿绰华。
梅姜姑姑兴奋的道:“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独孤鸾月在凤椅上正了正身子,莫不是来投诚的?直到霍危的身影出现在昭阳殿,她抬了手臂,示意宫人都出去。随即笑意甜媚,娇声道:“霍危,见到你好生欢喜。”
霍危修长身影立在正殿里,冷峻面容覆着狠戾之色:“故意将本王引来,又想做什么?”
独孤鸾月依旧笑着,声音小着:“这不是想你了吗?”
霍危黑眸眯了眯,话锋陡然而转:“东西是你拿走的对不对?”
她提着凤袍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抬着头望着比自己高出好长一截的霍危:“明明就是豫章王想来见本宫,何故还找这么个理由啊?”
霍危伸出手掌:“一把嵌着八宝琉璃的匕首,昨日还用它差点抹了你的脖子,这么快就忘了?”
独孤鸾月昨晚在软塌上躺着的时候被一生硬的东西抵住了背,慕容旻抱着她起身的时候,她顺手就将东西拿了起来。今日一早细看,是一把做工极为精致又锋利的匕首,刀鞘还有个姓氏:柳。
她假作苦苦思索的样子:“昨日我都在看你,怎会看什么匕首?”
霍危伸出手掌一把钳住她的下颚,锋利的眉骨凑近了她的瞳孔:“你在撒谎,赶紧拿出来!”
独孤鸾月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慌张,堂堂豫章王居然为一把匕首慌张了起来,可谓是有点意思。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问道:“昨日你亲了人家,今日又要人家帮你找匕首。霍危,你准备如何报答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