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待车行得稍远了些,我再回头看过去时,子墨还是站在那里遥遥地望着我。

许是知道我会掀开车帘,我和他对视之后,默契一笑。

这子墨是我熟悉得很,他虽吃住皆在寺庙,但并没有度牒。

我问他为什么与旁人不同,他说他只是暂住,待做好那件事便离开。

他起初对我甚是冷漠,不仅对自己的那件事绝口不提,对我也是爱搭不理。

直到他看见我与母亲一同前来,我在一旁逗狸奴时,他问我是不是将军府里的人。

我埋怨他是个死脑筋,我这个将军府的大**他怎么还认不出。

自那以后,他便和我渐渐有了接触,我也得知了他想做的事情。

他见曹怡昕如此嚣张跋扈,问我恨不恨,我的确恨她,可若父亲当真是一心一意,又怎能让她傲气至今。

子墨笑了,他告诉我,正好,他恨的人也是曹怡昕。

曹怡昕曾害得他家破人亡,他此次要让她如数奉还。

他还问我要不要因此联手,如此便可一箭双雕。

可此举要么是共赴深渊,要么是同挽狂澜,我眼下虽然接受了子墨的邀请,但也并不敢放下对他的戒心。

那么现在,我也该放手一搏了。

回府之后,我看见母亲正倚着栏杆沉思着,甚至没有注意我的到来。

我怀中的金丝虎试探地叫了一声,母亲这才回过神来。

“依依,你怎么还带回来只狸奴?”母亲震惊地问道。

我捋着它的毛道:“它听话,咱们管口饭吃嘛。”

我话锋一转,神色凝重了几分道:“母亲,只要你一句话,这将军府里便再也见不到父亲和曹怡昕二人,如何?”

我观察着母亲的神色。

母亲犹豫了,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肚子,责备道:“依依,不可乱说!”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追问道:“你说的突然,就是指这个?”

母亲也不再遮掩,抚摸着肚子道:“我想再给他一个机会。”

我震惊道:“母亲,您从前告诫我不要恋爱脑,可你自己就是恋爱脑的事例啊!”

我吃了瘪,很不爽的回了自己的屋内。

母亲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她告诉我莫要被几句花言巧语就蒙住了心。

但是现在,她也像别的女子般心甘情愿地沦为附属品。

可母亲,您不忍心下手,那这个坏人只好我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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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得知母亲有喜之后,态度一反常态,开始整日里对母亲嘘寒问暖。

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宠了这个,便难免会冷落了那个。

曹怡昕一开始不以为然,可日子久了便看不下去,开始处处寻我母亲的麻烦。

于是我便忙了起来,不仅得处处提防着曹怡昕,还得稳住子墨蠢蠢欲动的复仇心,更何况我现在还荣升成为了一名铲屎官。

那金丝虎和我从前一直养大的那只习性大有不同。

从前那只怕人的很,一天天就喜欢黏在我身边,我若是出门,它便乖乖在窝里等着我回家。

可是这只总爱嗅来嗅去,常常一不留神就要跑出院内。我想看看它究竟在嗅些什么,便一路小跑跟着它。

可它直接跑到了曹怡昕那院,我怕曹怡昕来找麻烦,就立刻抱起张牙舞爪的它,又匆匆跑回屋了。

母亲最近心情大好,“依依,你看你父亲终归还是爱咱们的。”

我竟也有些动摇,心想若真如此,那我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去找子墨联手。

明明曾经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可眼下重重迷雾中,我发现自己找不到当初的路。

母亲现在也被迷了心智,现在真正能给我建议的,只有一直教导我的私塾先生了。

我片刻偷闲去了趟先生的居所,正值午后,先生正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我恭敬地上前行礼道:“先生。”

似乎知道我要来,他从容睁眼道:“你来了。”

我点头,不知如何开口。

先生却继续道:“我总觉得前些日子你便应该过来,如此优柔寡断,倒不像你的性格。”

我赔罪道:“家父前几日下的逐客令还望先生不要怪罪。”

他笑道:“怪罪什么?怪你吗?”

我刚要开口继续赔罪,他却起身示意我打住。

他转身把我迎进屋,一阵淡淡的草药味在空中若有若无。

进了屋内,他严肃了几分道:“错不在你,在那自以为是之人,你不必自责。”

他继续道:“若是放在从前,我定会希望你学些诗书,读些佳撰便可,毕竟这将军府嫡女的命,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我闻言惭愧地低下了头。

见我如此,他语气稍微放缓了些:“今时不同往日,你既然来找我,我便再给些建议。”

我抬头谢道:“那便有劳先生了。”

他倚着墙,摆了摆手道:“这仰仗着旁人的权力总是过不长久的。”

我思付片刻后道:“那我便不做这依附于他人的菟丝花。”

先生却是摇了摇头:“菟丝花看似柔弱,却可令宿主逐渐枯萎并绞杀。你做这菟丝花,也不是不可。”

他补充道:“菟丝花是不可独活,但也不是依附于他人而活,而是绞杀他人后让自己好好活。”

倏然间,我猛地抬起头,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