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到底还是说动了爹娘。

打小,我便极有自己的主意。

万事但凡下定决心,就再没人能拉回来。

对这性子,娘从前只有爱,夸不绝口,如今却有了恨,巴不能我摇摆些。

进宫的日子很快敲定下来。

前夕府中开了场家宴,娘亲只一味往我碗里夹菜,夹着夹着就落下泪。

几个弟弟妹妹也陪她哭,我几箩筐话哄好。

起身要敬杯酒,专门绕了半圈,洒在位末的叶蔓身上。

众人视线被引过来。

我弯腰,拿起帕子帮她擦:「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边擦边把她长袖抹起来,按下她挣扎的手,***出来的如凝脂般雪白的臂腕青紫斑驳,伤痕纵错,触目惊心。

从前蘩娘苛怠。

是关起门来打的,叶蔓从没想过还可以告状。

如今甫被捅到明面上,我娘第一个坐不住。

她拍上桌子,动了真火:

「给我去拿那个猖狂作上的狐媚子来!纵蔓儿犯了什么错,都是相府的主子,与她何相干。不过借着肚子坐上姨娘的位置,骨子里到底还是奴才,也敢把人打成这个样子。越发没个体统样。」

宴上人人点头,神色都不好看。

叶家的骄傲深入骨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无论自家人多不讨喜、多离群索居,也不该被外人欺到脸上。

那天蘩娘在院中跪了整晚,刚开始还哭哭啼啼,披头散发。后来被堵住了嘴,仅剩喑哑的呜咽。

娘尚不消气,抄了她的院子,减了她的份例。

做这一切时,蘩娘就垂眼看着,内含浓郁的怨恨与疯狂。

叶蔓挨着我。

她在发抖,几乎可以预见,姨娘之后会怎样把那些怨气变本加厉地发泄出来。

刚要跪下求情,就被我执了手,笑吟吟地往我娘那边凑:

「蘩姨娘真是疯透了,我看该送她去庙中,好好驱驱魔根。」

「娘,赶巧我要走了,不然你把蔓蔓接过去养吧。到底是我叶家的女儿,总不能什么都不会,让人看笑话吧。」

她已十六岁了,没定人家。娘担心纠不过来。

但这又是我出嫁前的最后一个心愿,娘不忍落我,还是应了。

饭吃到最后。

叶蔓也给我夹了筷子菜。

指尖有些发颤,平素她不大说话,有点敏于行讷于言的意思,偶尔一句,砸了满满的无措和真挚。

小声说:「阿姐,要不还是我替你去……我,我自愿的……」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