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啊——夫人,不好了,六小姐上吊了!”丫鬟灵鹿一边大喊,一边朝院子外跑去。

屋内,沈绾笛正悬着白绫上吊。

她原是想装装样子,谁知脚下的凳子一滑,真把脖子给吊房梁上了。

“救,救命......”

等灵鹿带着一众人赶到时,一颗心都差点吓没了,小姐不是说好假上吊吗,怎么变成真上吊了?

“哎哟,我的儿啊......”沈夫人急得犯了心悸,头一阵阵发晕。

众人费力地将悬在半空中的沈绾笛抱了下来放到了床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沈绾笛手指动了动,她想开口,脖子却像是被开水淋过,痛得如同刀割一般。

不对,她都已经做阿飘几十年了,早已经没了五感,怎么会痛呢?

上辈子死时,她的怨念太深,根本无法轮回转世,只能一遍一遍想着那些痛苦的记忆,永远受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原以为她会以阿飘的形态生生世世被困在灵台山上,直到她捡到了一枚发着光的玉牌,忽然就失去了意识。

阿飘是不会做梦的,所以现在的情况只能是她真的重返人间了!

一激动,沈绾笛的胸腔又传来了一阵火燎火烧的痛感。

此时,一道哭哭啼啼的女声传进沈绾笛的耳朵。

“夫人,您要为小姐做主啊,小姐是真心爱慕凌王的,您看她都为了凌王上吊了,夫人,您就帮帮小姐吧,求求老爷进宫面见皇后,让她退了赐婚小姐与祁王的懿旨吧,求您了夫人!”

是自小伺候她的婢女,灵鹿的声音!

凌王是当今皇帝的四子,而祁王是当今皇帝的第九子。

沈绾笛拼命想睁眼,想发声,却怎么都做不到。

她想嘶吼!

不!

她不爱凌王!

不爱褚宵辰那匹披着人皮的恶狼!

何止是不爱,她对褚宵辰简直恨之入骨。

她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为沈家枉死的亡魂报仇!

“鹿儿你起来!我这就去跟老爷说,若是他不肯进宫请旨退婚,我便跟我的小六一起走!”

是她娘的声音。

一股心肝俱焚的痛楚从沈绾笛身体里传来。

她想尖叫,想从这僵硬的身体里冲出去,可怎么都做不到。

不!

她不要退婚!

不要和祁王褚昀降退婚!

当年,她一纸退婚书洋洋洒洒写了千字,靠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成功让她爹送到了祁王的府邸上,在看到退婚书之后,褚昀降当场吐血,昏迷不醒。

整个汴梁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为了追求褚宵辰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沈家世世代代在祖传的紫霄书院中教书育人,不知教出多少当世大儒和状元之才,却出了她这么一个异类。

她是汴梁城中出了名的花痴草包,拒婚祁王,将他气得吐血昏迷,转头又当众求爱凌王,被对方像一条狗一样使唤,毫无廉耻之心,成了整个汴梁城的笑话。

为了嫁给褚宵辰,她不惜拉上整个紫霄书院的人脉力量。

最终,在他成功夺嫡之后,沈家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

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婴孩稚子,一律处以极刑!

而她,自然也落得了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而当初被她一纸退婚书气得吐血的男人在沈家覆灭之后,拖着残破的身体从蛮荒之地回到汴梁城,九死一生夺下褚宵辰那匹恶狼的皇位。

他为灭门的沈家平反,为她建立衣冠冢,甚至在死之前都惦记她在地下过得不好,给她烧了成吨的香蜡和元宝。

重来一世,她怎么能再次辜负那个男人呢?

然而不管她再怎么挣扎,沈夫人的脚步声依旧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走了,她娘走了。

跟上一世一模一样,她爹会带着她写的千字退婚书送到祁王府上。

那封退婚书言辞犀利,字字珠玑,引经据典将褚昀降从头到尾批得一无是处。

若是她爹能不那么讲君子道义中途将信拆开传阅,这封信也不至于会落到他手中。

可惜,她爹肯定不会这么干。

之后,退婚书的事情很快传到皇宫之中,皇后娘娘会亲自下懿旨收回婚约。

她因这封退婚书背负多年骂名,可直到她死前才知道,原来那封信上抹了药粉,与褚昀降身上的药粉发生反应就会形成剧毒。

褚昀降吐血昏迷根本不是被气的,而是中了剧毒!

一阵剧烈的挣扎中,昏迷中的沈绾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因急火攻心,一口鲜血从胸腔喷涌而出。

“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灵鹿吓得眼泪扑簌簌往外掉,抱着她哭得不能自已。

沈绾笛沙哑着声音说:“快去,快去拦下我爹,不要让他去祁王府上送退婚书!”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灵鹿赤着脚下了床。

不能,绝对不能让她爹将退婚书送到祁王的府邸!

灵鹿忙上前扶住她:“小姐,奴婢去说,你快躺回床上休息,你都吐血了!”

沈绾笛摇头:“你先拦住我爹,我亲自说比较稳妥。”

主仆二人刚出前院,就被一身着粉裙,美丽娇媚的女人拦住了。

这人正是沈家表亲许画扇。

上一世,她不止是沈绾笛的表妹,更是她的闺中密友。

可直到去世之前,她才知道,早在她嫁给褚宵辰之前,这对狗男女就暗通款曲,无媒苟和许久了。

而这封退婚书正是她怂恿自己写的。

这信上的毒粉多半来自她的手笔。

许画扇拦住沈绾笛,假装关切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病得这么重,怎么不在房间好好休息,灵鹿,你是怎么伺候的?”

灵鹿焦急解释:“表小姐,我家小姐不想跟祁王殿下退婚了,现在想去拦着老爷给祁王送信。”

许画扇脸色一僵,扶着沈绾笛的手瞬间重了几分,表面关心,实则是拦住沈绾笛的去路。

“姐姐,你不是一心想嫁给凌王吗?姨父去退婚,不正遂了你的心愿吗,何故要反悔?”

沈绾笛泣血般的双眸扫向她,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重重在许画扇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