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了慕容渊十五年。
他敬我却不爱我。
在我怀孕时,
慕容渊不惜身负重伤救回来一女子。
慕容渊求我容下她。
他却想不到那女子最后会一把利刃杀了他。
...
第一次见慕容渊时。
我七岁。
我是父皇的七公主,出生时天降奇观。
钦天监说大有祥瑞之兆,父皇视我如珍宝。
赐名苍瑾。
所谓奇观便是天边的赤色云团,忽的聚拢又四散消失。
或许那昭示了我的一生,绚烂又短暂。
那云像我如今飘散的魂灵,踏出轮回,终将魂飞魄散。
我自幼是父皇亲自教养,多有些男孩心性。
七岁缠着和父皇一同秋猎。
猎场宽广,皇宫的拘谨一扫而空。
我支开侍卫,肆意纵马。
却被飞来的流箭射中,跌落山崖。
不曾想坠进了此生最大的梦魇。
慕容渊那年十岁,脏兮兮的在猎场捡别人不要的箭羽。
他爬到山脚寻见我时,阳光已被乌云遮掩,下起雨来。
我左脚受伤,疼得几近昏迷。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才清醒些。
慕容渊跪在我身旁,撕了衣摆替我包扎伤口。
我躺着瞥见他胸口内有块干净手绢。
看着就是女子所有。
我竟然没来由说了一句:
「手绢,给我包扎」
慕容渊一顿,没有言语。
低着头继续包扎。
一根针在我的心头软肉轻轻一扎。
猝不及防的一痛。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就该停止对他无休止的关注。
雨水浸湿我的衣衫,重重的压着我小小的身躯。
慕容渊把我绑在背上,一点点往山上爬去。
我趴在慕容渊后背,贴着他的发根,雨打湿了发梢,发根也温呼呼的。
他仰着头往上爬,没有注意手绢从胸口掉了出来,堪堪卡在树枝上。
我偷偷将手绢塞进袖筒。
雨水呀,希望把我满脸的羞愧尽数浇灭。
慕容渊背着我爬上山崖,跌在地上大口喘气,他的手已经细细密密的都是伤口。
他下意识摸了一把胸口,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许久没有声音,抬头看去,慕容渊已经顺着来时的山路往下爬。
「雨这么大,不要命了」
话音未落,慕容渊踩空跌进黑暗。
阴沉沉的云不愿散去,湿乎乎的空气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拖着伤腿,探着身子唤他。
雨水打在近旁的树叶发出声响,四下寂静。
因着受伤我开始发高热,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
侍卫找到我时,我执意不肯回宫疗伤,遣所有人爬下山找慕容渊。
寻到他时,他倒在水洼里。
脸上身上大大小小木刺扎在皮肉里。
十岁的慕容渊本瞧着比同龄人高瘦些。
可那时我看他小小一团蜷缩在地上,啜泣着。
像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宝物。
我的心被紧紧揪着。
紧抿着唇,将手绢递向他。
「我在那边捡到的」
第一次骄傲的七公主不敢说实话。
我是多么害怕被慕容渊讨厌。
他一把夺过手绢,我突然失了平衡,又或许是高热所致。
我直直跌在地上,昏死过去。
自此,大逸国七公主成了跛足,戴着面纱遮掩长长的伤疤。
慕容渊是前慕容将军独子。
慕容将军直言不讳的性子四处树敌,战死后独子受人多次暗杀。
若非慕容将军旧部庇佑,慕容渊怕已经死了千百次。
我因为救治不及落了残疾,脸上更是在尖石上划出长长的口子。
外人看来慕容渊救了我,又像害了我。
没人提赏赐他,也没人敢责罚他。
十岁的他依旧在猎场捡别人不要的箭羽,卖钱度日。
十一岁的他进了军营,被其他士兵欺负殴打,总是鼻青脸肿。
他只和我说是练武所致。
十三岁的他第一次和士兵大打出手,那人抢了他的手绢。
士兵的脸被死死摁在泥水里,愣谁拉扯慕容渊都不松手。
慕容渊猩红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
他们似乎这时才想起来慕容渊是战神慕容将军的孩子。
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欺负慕容渊。
十五岁的他穿上铠甲上阵杀敌,那方手绢总藏在最贴近胸口的位置。
十七岁的他已经屡次立下战功,封为一等将军。
父皇的赏赐和各路请帖雪花般送到将军府。
慕容渊已不是当初瘦弱模样,我从城门迎他回京。
他身姿越发挺拔,肩膀越发宽阔,只是他那双眸子掩不住的落寞。
这些年慕容渊能忍辱负重,能忠心为国。
处事能宠辱不惊,待人能谦和有礼。
可无论何时,他散发的忧愁稍微接触他的人都能发觉。
有人说慕容渊想死去的家人了。
有人说慕容渊身患旧疾。
只有我知道,是因为慕容渊丢了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