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雪邱辰明第22章

邱辰明之后反复在想,到底是谁给了她勇气,居然当着梁晴雪的面,那么理直气壮的问出了那样的话。

带着事后连她自己都察觉了的娇嗔。

她躺在寝室的床上,翻了几个身,最后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直觉告诉她,是梁晴雪。

尤其是他今晚在办公室里,下意识的和她解释与许菁的关系。邱辰明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人端了一碗中药放在她面前,苦涩侵入鼻腔,她已经做好了闭着眼吞下去的准备,可舌尖沾染的一瞬,却发现药是甜的。

她不会觉得药就是甜的,而会下意识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

寝室里黑黢黢的,邱辰明又翻了个身,裹紧被子,几乎整个人都蜷缩在里面。

自作多情的感觉并不太好。

“柠柠,你还没睡啊。”方丹丹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嗯。”

“我也没睡。”祝晴忽然也接了句。

“你们睡不着吗?”方丹丹问。

邱辰明有心事,至于祝晴,邱辰明听她回道:“有点认床。”

见大家都还没睡,方丹丹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被子,有点八卦的开口:“柠柠,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什么?”

“就经管院那个院草,陈烨扬,他是不是在追你?”

“什么扬?”邱辰明眨眨眼,有点懵懵的。

祝晴不厚道地笑出声。

方丹丹:“……”

“算了算了,当我没问,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邱辰明是真的不知道,开学一周,她几乎就是教室、实验室、寝室三点一线,根本没有关心过其他的事情。

“不过陈烨扬还挺帅的,虽然和梁晴雪学长比差了点。”方丹丹自顾道。

听见梁晴雪的名字,邱辰明心尖一跳,捏着被子的手指蜷起。

黑暗里,她的声音也变得格外轻软:“你们说,如果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解释,他和另外一个女生的关系,是因为什么呢?”

方丹丹:“怕她误会呗。”

祝晴:“有人和你解释啊?”

邱辰明:“……”

“柠柠。”方丹丹探出头,“你有喜欢的人啦?”

邱辰明抿唇,轻嗯了声。

夜色中不高不低的一声。

有些心绪瞒的久了,她也希望能有人可以分享。这至少让她觉得,这个隐秘的世界,不再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方丹丹低呼,“谁?”

邱辰明却没回答。

祝晴接过话,“咱们院的男生还没高兴几天,就又要伤心了。”

邱辰明不解,“什么?”

方丹丹很乐意给她解释,兴冲冲道:“柠柠,你不知道吗,你最近可火了,好多人都知道我们临床来了个交换生妹子,漂亮的不像话,还有别的专业的男生在打听你,我刚刚说得管院院草就是一个。”

邱辰明默了默。

这种情况,从前上学的时候也有,只是她不太关心。

她的大部分精力都在学习和跳舞上,仅有的一点空间,也早早装了一个人。这些年,没有其他人走进来过。

方丹丹:“柠柠,你说你来京大交换,是不是就是想要告诉我,我是来人间凑数的。学习好、长得漂亮、还会跳舞……”

“丹丹,我听说京市的滨江路很有名?”祝晴倏地打断了方丹丹的话。

“啊?哦,你说滨江路的酒吧街啊,是很有名,京市的网红打卡地,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呀。”

“行,我也正好比较下南北的酒吧街有什么不同。”祝晴按开手机,黑黢黢的寝室亮起一抹光。

“辰明,你下周生日啊。”

“啊?”邱辰明没想到祝晴居然会知道她的生日,转念想想,可能是在交换生信息登记表上看到的。

“嗯,3月15号。”

方丹丹:“消费者保护日?”

“嗯……”

“那就下周吧。”祝晴继而提议,“正好辰明过生日,我们一起去酒吧给她庆祝。”

方丹丹一听要去酒吧嗨,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柠柠,好不好?”

“嗯,好。”邱辰明软软应了句。

其实除去上次去ROLA给梁晴雪送球杆,她从来就没有去过酒吧这种地方。眼下被方丹丹和祝晴怂恿,她居然也生出些小小的期待来。

3月15号这天恰逢周日,考虑到第二天还要上课,邱辰明提议提前一天庆祝,请方丹丹和祝晴去吃火锅。

火锅店就在校外,地道的重庆火锅,邱辰明第一次吃这么辣的锅底,一边斯哈斯哈灌豆奶,一边又忍不住去挑口味最重的麻辣牛肉。

方丹丹没想到她一个苏市姑娘,居然这么能吃辣,邱辰明莞尔,“很好吃呀,辣得很**。”

从火锅店出来,三人打了辆车,直奔滨江路。

路上,方丹丹一边低头发消息,一边卖关子道:“等会儿带你们去个高级的地方,我先找我哥们儿要个会员。”

祝晴不解,“多高级的酒吧,还要会员?”

“那是相当、特别以及非常的——高级。”

等方丹丹带着邱辰明和祝晴到了目的地,邱辰明看着面前四四方方的芒果色建筑,“ROLA”几个英文字母映入眸中。

居然是这个地方。

这次方丹丹有了会员的邀请,邱辰明没有像上一次被拒之门外,几人被侍者引着上了二楼,不同于三楼的私密包间,二楼是一个完全开放式的夜店,中间的圆形舞台上,一身黑色西装打着领结的中年男人正在吹萨克斯。

灯光迷离,声色悠远而暧昧。

邱辰明几人找了一个卡座坐下,方丹丹看着酒水单上的价格,咽了咽口水。

“这是什么牛产的奶,要280一杯啊。”

邱辰明一眼扫过去,最便宜的就是这杯两百八的牛奶。

“没事,你们点,今天辰明生日,我请。”祝晴大方的应道。

方丹丹一听乐了,“那你早说嘛,让我看看啊……这都是什么名字啊,装逼装得让人脑壳痛。”

大约是为了彰显逼格,酒水单上的名字千奇百怪,邱辰明一个个看过去,细白的手指终于点着其中一行英文,“我要这个吧。”

FirstSight

方丹丹:“第一眼?”

祝晴推了她一把,“能不能有点意境。”

邱辰明笑了笑,“或许是……初见?”

夕阳细碎,少年如光。

片刻,侍者将三人的酒端上,邱辰明的这杯“FirstSight”装在矮脚的白兰地杯中,酒液赤橙,橘色里透出微末的粉调,沉在最下面的一层却是清透的琥珀色,像极了傍晚时绚烂的夕阳。

邱辰明心中微动,轻抿了一口。

苦橙的酸涩一瞬间侵袭味蕾,继而滋生出树莓涩涩的酸甜,酒精**舌苔,辛辣里却又氤氲出一丝蜜桃的甜。

口感很丰富的一款酒,仿佛所有的绚烂多姿都在一个人的小世界渐次展开,或酸或甜,也只有一个人知道。

让人上瘾的口感,至少邱辰明有些上瘾。

或许,这不应该是FirstSight,更确切一点——TheFirstSight.

特定的初见,一见即钟情。

夜色渐深,开放式的大厅也渐渐热闹起来,酒色暧昧,勾出夜场最靡艳的一面。邱辰明对这样的环境有些不适应,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十点半了。

而且,她有点头晕,大约是那杯酒的后劲有些大。

祝晴去了洗手间,方丹丹正在舞池里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眉来眼去,邱辰明正要起身,一道暗色的影子将她罩住。

“一个人?”男人西装革履,精英派头十足。

邱辰明抿抿唇,“抱歉。”

语气里有明显的抗拒。

男人却充耳不闻,直接在她身边坐下,“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反正是出来玩儿,刚好,我也一个人。”

说着,男人冲侍者招招手,“这位小姐的酒水记在我账上。”

侍者点头,“好的,冯总。”

“这位先生,我们不熟。”邱辰明倏地站起来,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轻晃了下,她扶着桌子,按了按太阳穴。

脑中有一霎的晕眩感。

“喝多了?”男人看似绅士的起身,手却直接握住了邱辰明的手腕,“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你……松手。”邱辰明推拒。

“别闹脾气。”

男人刚想伸手去揽她的肩膀,身后蓦地响起沉冷的男声:“松手。”

只两个字,声线压得极低,却清晰入耳。

精英男几乎下意识地就松开了邱辰明的手腕。

邱辰明缓缓转头,循声望去,便见两步之遥的地方,梁晴雪正站在那里,黑色的衬衫长裤,只是衬衫的款式偏休闲,没有束在裤腰里。

算不上多么正式的装束,让他整个人透出一种懒惫感,通身却又浸了凉意。

邱辰明的大脑有些发僵,思维迟钝,隐约觉得,梁晴雪好像是生气了。

见精英男也还发愣的站在原地,梁晴雪两步走上前,将人拖出来,他手上的力气有些大,精英男被拽出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

“冯总。”侍者连忙上前低语道:“这是晏家的大公子。”

精英男脸色倏变,有些发白。

京南晏家,富贵圈里站在金字塔尖儿上的。

梁晴雪没理会身后的人,只走到邱辰明面前,低眼看着神思不太清明的女孩子。

邱辰明今晚穿了件修身的浅咖色连衣羊毛裙,将姣好的曲线勾勒得愈发动人。大约是因为喝了酒,乌黑的眸子这会儿覆了一层水光,凝白的脸颊透出胭脂色,红唇更是潋滟。

“晏……”邱辰明开口,音色绵软,缓缓眨了下眼。

她恍惚想起那年在清池中学附近的电玩城,梁晴雪也帮她打发过一个小混混,当时,他也是凶巴巴的和对方说了句“松手”。

时光重叠,记忆里的少年和眼前的男人一点点重叠,一样英隽的眉眼,黑眸湛湛,凝着千盏琉璃色。

这漫长的时光里,邱辰明悄悄将他藏在心里,或酸或甜,都像极了刚才那杯“FirstSight”,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可这一瞬,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多年的情绪积压,邱辰明只觉无比委屈。

这些天两人相处的点滴如浮光般掠过,那些让她心尖震动的瞬间,让她自以为自作多情的言辞,走马灯般在眼前一帧帧浮现。

乌黑的眸子涌上更汹涌的水色,连眼尾也沾了红。

她是真的委屈。

梁晴雪明显察觉了她神色中的异样,像是委屈极了,却又无法宣之于口。女孩子眸子乌亮,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让他心尖无端抽痛。

“怎么了?”他低眼,轻声开口,声线不自觉地放低,像是那晚在病房里哄小女孩,带了不自知的宠溺。

低醇的男声落在邱辰明的耳膜上,四周的喧闹仿佛自动被屏蔽。

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她极缓地眨了下眼睛。

梁晴雪的指腹落在她的眼角,轻轻按住了那过分明显的一滴晶莹。

男人的指尖温凉,沾着湿意拭过她的下眼睑,脸颊就这样贴上了他温热的掌心。

邱辰明微微偏头,在梁晴雪的掌心轻蹭了下,口中喃喃:“你讨厌……”

“什么?”

邱辰明的目光有一瞬的失焦,她好像看着眼前这个人,又透过他,看到了记忆里那个张扬耀眼的少年。

“你怎么……”邱辰明顿了下,神色怔怔。

一颗心像被浸泡在了柠檬水里,潮湿得几乎要沉了底,用手轻轻一捏,便有酸涩溢出。

从心尖,从眼眶。

难过和委屈交织,在酒精的催化下被一点点放大,最后化成软软的一句话:“你怎么……才来。”

她像是在说眼前这件事,好像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