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不好啦!”
水生哥气喘吁吁,惊慌失措:“丁大头家闹鬼,我师父要崴泥了!”
“哼~别瞎叫!”
爷爷眼都不睁,故作傲娇:“谁是你师爷?我连徒弟都没有,哪来的徒孙?”
“这……”
一听这话,水生哥噎得够呛,双眼滴溜乱转。
倒是不能怪爷爷,是他们理亏在先。
就拿水生哥来说,他之前其实不叫水生。
那是他十岁那年,小伙伴们出去玩,水生哥掉河里了。
全村人打捞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把他捞上来。
上岸之后,他已经断了气,肚子胀得像小皮球,全身都泡浮囊了。
但我爷爷心肠好,往河里洒了一大把纸钱,在河边烧了三柱高香。
之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他救活了。
自那以后,我家天天返潮,床单、被褥,全都湿漉漉的。
有一次,我半夜惊醒,发现爷爷坐在院子里,院子里还摆着一桌宴席。
跟爷爷对坐的,是个浑身裹满水草的怪人,俩人边聊边吃,可说的话我全都听不清。
后来我才知道,是爷爷为了救回水生哥的小命,跟河里的水鬼谈下契约,足足要供养他九九八十一天。
之后,爷爷就让水生哥的父母给他改名,取名水生,寓意就是落水后死而复生。
再之后,爷爷又让自己的亲传弟子冯秃子收他为徒,说是能助他成长。
但是过了没多久,冯秃子就跟爷爷闹掰了。
只有遇到崴泥的事,才会派水生哥来跪舔我爷爷。
爷爷虽然爱摆谱儿,可心地总归是善良的,最终还是会松口。
“师爷,师爷,您不能看我师父折在那呀!”
这不是,水生哥好话说尽,用力摇晃爷爷的身体。
“行、行啦!”
爷爷被晃得直打嗝儿:“嗝~前~前方带路!”
……
三人紧赶慢赶,总算到了丁大头家的土别墅。
丁大头开矿赚了不少钱,早早就在村里盖起了三层小楼。
这种“鹤立鸡群”的举动,肯定会招惹旁人眼馋。
所以村里人都管他家叫土别墅,还说什么“土别墅,土鳖住,天天拉稀加呕吐”。
村里人全都这样,谁也见不得别人好!
“让一下,让让!”
水生哥推着我爷爷的轮椅,一路火花带闪电。
围观群众纷纷闪躲,我也跟着挤了进去。
扒窗户往屋里瞧,明亮的灯光下,一颗大光头比特么灯泡还亮。
这货就是我爷爷的徒弟,外号叫冯秃子。
屋里贴满了大红“寿”字,毕竟今天丁大头的儿子过满月。
可是这问题,就出在刚满月的孩子身上。
这孩子竟然站起来了,脸色铁青,面目狰狞,额头青筋暴起。
再看冯秃子,衣服都被扯破了,身上紫一道红一道,好像刚拔完罐,又赠了个刮痧。
他靠墙而站,身体止不住哆嗦,估计是吓坏了。
“师父,师爷到了!”
就在这时,水生哥一声大喊。
听闻此言,冯秃子如释重负,立马瘫倒在地。
再看爷爷,谱儿立马就上来了。
在大家的注视下,他微睁双眼,摇头晃脑。
“老言,你倒是想办法呀!”
这时,一位苍髯老者跳了出来,一巴掌拍在爷爷肩头。
这是丁大头的父亲,名叫丁老栓,曾任本村村长。
在特殊时期,我爷爷这行被列为封建迷信,丁老栓没少帮他。
所以爷爷念人家的好,丁老栓开口,他不得不听。
“好……想办法!”
爷爷这才点点头,继而比手划脚:“先把家里电闸拉了,然后去找蜡烛和镜子,越多越好!”
“啊?这……”
丁老栓有点懵,似乎没听明白。
“愣着干嘛?快去呀!”爷爷一声大吼。
“得嘞!”
得到确认,丁老栓秒变激动,小跑着就往外蹿。
围观群众也全都忙活起来,纷纷去找材料。
不多时,电闸被拉了,院子里漆黑一片。
大家找来材料,爷爷让他们把蜡烛摆在外窗台上,纷纷点燃。
之后,又叫来几个精壮的大小伙子,让他们举着镜子,把所有烛光都反射到孩子身上。
不反射不要紧,这一反射……
孩子投在墙壁上的影子……竟然是一具骷髅!
这骷髅还会动,在那张牙舞爪!
“啊!”
围观群众都慌了,纷纷惊声尖叫。
“呵……”
爷爷却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爷爷,您笑什么?”我不解地问。
“嘶~没什么!”
他擤了下鼻子,继而冲我吩咐:“快去,烧一锅热油,然后你进屋,把热油浇在墙壁的影子上!”
“啊?”
我更懵了,这叫什么办法呀?
说实在话,虽然我从小就知道爷爷是驱魔人,可我从没见过他降妖捉怪。
今儿赶巧了,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可是……电影里演的降妖捉怪,通常是一张黄纸符,两盏红蜡钎,三柱陈檀香,四道通天咒。
我爷爷可好,十三不靠儿!
而且他让我烧一锅热油,他是我爷爷,又不是肯德基爷爷,难道要炸鸡吗?
“快去呀,听话!”爷爷又咂舌道。
“好……好吧!”
我点点头,只能照做。
……
不多时,我端来一锅热油,重新回到窗前。
可是看着屋里的“骷髅鬼影”,我属实有点害怕。
“进去吧,没事的!”
爷爷在一旁悠悠地说:“要不是我今年过坎儿,根本不用你小子出手!”
“这……好吧!”
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进屋。
此刻,孩子站在炕上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了身。
冯秃子还是昏厥在墙角,上身伤痕累累,下身水尿巴汤。
“浇,把热油全浇在影子上!”
门外,爷爷扯着嗓子大喊。
“好!”
我连忙应了一声,继而高举双手——
“唰!”
一大锅热油,全都浇在墙壁的“骷髅鬼影”上。
“嗷~”
霎时间,炕上的孩子吱哇乱叫,墙上的鬼影身形乱扭。
我也跟着乱蹦,倒不是害怕,而是溅起来的热油,都崩在我身上了。
足足乱套了十多分钟,眼瞅着墙上的鬼影一点点消失不见,炕上的孩子也安静下来,口中发出正常的哭声——“哇~哇~”
唯独我不太好,胳膊上被烫了好几个大水泡。
特么的,我得找丁大头报销医药费!
“啪~啪~”
爷爷边拍巴掌边说:“好啦,暂时没事咯!”
“儿咂~儿咂~”
就在这时,丁大头终于姗姗来迟。
还没进屋,他爹丁老栓先给了他两个大耳光——“啪!”
“挨千刀的逆子,为了挣钱,儿子都不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