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扶熙是故意这么说的。

为了在谢祁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一颗怀疑的种子。

谢祁的冷眸深邃莫测,如深不见底的古潭。

“你怀疑太子妃?”

宋扶熙垂着眼睑,长长的如同蝴蝶抖落般的浓密睫毛,投落下一片斑驳的暗影。

看着低眉顺眼,温顺而又无害,连说出的话,都是柔柔软软的。

“妾身不敢,太子妃娘娘是妾身的嫡姐,与妾身流着一样的血,怎么会害妾身的性命呢。”

她嘴上这么说,但如果说宋扶熙的死,何人受益最大,那人无疑便是宋时宜。

因为小太孙从出生起,便以嫡子的名义,养在宋时宜的名下。

宋扶熙这个生母一日还活着,对于宋时宜而言就是一种隐形的威胁。

谢祁垂眸,没有接这话,眸色讳莫如深。

但掐着她细颈的力道却是骤然松了开,宋扶熙得了呼吸,虚弱无力的趴在浴桶边缘,捂着脖颈的位置,细细柔柔的低低咳着。

她的后背光滑如一块上好的美玉,洁白无瑕,随着咳嗽的起伏,优美的蝴蝶骨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是一种带着欲色的美。

谢祁的眸色浓了两分,却很快错开了视线。

虽然谢祁不喜这个曾经算计过他的女人,但这次她的这番解释,倒也不无道理。

谢祁也并不觉得,以她如今被囚禁在养心堂,还能有机会在东宫折腾。

“你该庆幸,你提前离开了临华殿,今日之事,必须忘得一干二净。”

谢祁亲自过来,是存了要送宋扶熙上路的心思。

他没法忍受,同一个女人,竟然三番五次的算计他。

但此番来一趟,倒也有意外的收获,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打算姑且留她一命。

说罢,谢祁转身便要离开。

但下一瞬,衣炔却是被一股很轻的力道拽了住。

这股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也无法完全忽视。

谢祁脚步微顿,垂下眼睑,便见一只**嫩的柔荑,小心翼翼的,揪着他衣炔的衣角。

又似是怕他会生气,**的指尖还在细微的颤抖着。

“殿下可以带妾身,离开养心堂吗?”

她怯怯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只敢躲在洞口,在三番五次确认没危险后,才敢探出脑袋来。

谢祁垂落的眼,正好就对上了她那双,湿雾蒙蒙,如隔山照雾般的美眸。

她问得小心,但那双潋滟春波的眸子里,却又藏着期待。

期待他大发慈悲的点头,带她离开这个不是人住的地方。

谢祁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瞬的迟疑。

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便回了神,冷漠的将衣炔从小娘子的指尖抽离了出来。

“宋扶熙,不要得寸进尺。”

倘若不是发生今日的意外,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养心堂还关着这么一号人物。

那双怯怯的,又带着隐隐期待,如星耀般明媚的美眸,在听到这句无情的回复后,瞬间便暗淡了下来。

如同群星陨落,暗淡无光。

竟是叫谢祁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异样。

“是妾身捷越了,那、那殿下还会来看望妾身吗?”

她像是有几分羞赧,在问出这话时,还轻轻的咬了下樱唇。

原本因为窒息,而有些泛白的唇色,倒是被她咬出了几分红润,混着水渍,水光莹莹,透着几分诱色。

她小心翼翼的,又期待的偷看谢祁一眼,像是在偷看心上人,又怕会被对方发生,欲盖弥彰的迅速垂下眼。

谢祁心中很微妙的一动。

但他很快收回视线,面色冷漠,语气更是无情。

“不会。”

“今日孤不治你的罪,但若是叫孤知晓你又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下次孤就不会有这般善念了。”

说完这话,谢祁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宋扶熙欲言又止,又带着眷恋不舍的伸手,似是想要挽留。

可话到嘴边,在喉间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只能恹恹的又沉坐到浴桶之内。

藏在暗处的秦放看着这一幕,不由在心中啧啧。

放着这么个楚楚可怜的美人,殿下都能狠得下心肠拒绝,当真是冷血无情呐!

在出了养心堂时,谢祁脚步微顿。

“找个人盯着。”

秦放困惑的啊了声,收获了谢祁的一记冷眼。

盯自然是盯宋扶熙了。

秦放不敢多问,低头应声:“是,殿下。”

*

宋扶熙是等到屋内的气息都消失了,确定只有她一人后,再抬眸时,眸中那柔弱、眷恋不舍的神色瞬间荡然无存。

谢祁果然冷血无情,不好勾引。

不过所幸,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宋扶熙卸下了警备,铺天盖地的疲惫涌上心头。

撑着浴桶边缘起身,换上了罗群,宋扶熙才唤道:“春桃。”

春桃一直忐忑的守在外面,听到宋扶熙的声音,忙进屋。

“姑娘,太子殿下亲自过来,没找您麻烦吧?”

太子冷清孤傲,一身煞气,春桃生怕自家姑娘又会被欺负了。

三年前她们主仆二人,就是这般无助的被关到了养心堂,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宋扶熙强打着精神,被春桃扶着去了寝卧,垂眸看到春桃粗糙的双手,握住她的手安抚。

“春桃,你信我吗?”

春桃毫不犹豫的点头,“奴婢只信姑娘一人!”

“咱们的苦日子,不会太久了。”

宋扶熙的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莫名的信服。

*

次日,宋扶熙起得比平时晚了些。

坐起身时便是一阵腰酸背痛,尤其是那隐私之处,不由得在心里又对谢祁咒骂了一句东西。

“姑娘您醒了,快来吃早膳吧,今日的膳食很不错呢,奴婢还抢到了一个肉包子,姑娘快尝尝!”

养心堂的膳食都是捡着上头的分了一圈后,剩下的清汤寡水才送过来。

而且必须要抢,否则可能连一口汤都喝不上。

春桃说是膳食不错,但其实也就是两碗清粥,一个肉包子,外加一个像是在地上滚了一圈的脏兮兮的馒头。

不怪春桃会这么高兴,因为上一次吃肉,都不记得究竟是何时了。

宋扶熙坐下后,将包子掰成了两半,一半自己留着,一半给了春桃。

“趁热吃。”

春桃眼含泪水,用力点点首。

正要张嘴吃,宋扶熙鼻尖微动,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眸光一冷。

“等等。”

春桃困惑的啊了声:“姑娘怎么了?”

宋扶熙低声道:“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