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02

待这场热闹的婚嫁结束后,那位让当今圣上欠了人情的蛮族小公主胡文茵便现身在了我的瑶华宫内。

她眉眼的确颇有几分姿色,眉尾处还天生染着一抹红润,眼神顾盼地向我行过礼后,我半张着嘴,却迟迟没说出那句平身。

半响,我才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腰间那块玉佩,是谁给你的?”

胡文茵本就不习惯朝廷的礼仪,跪了这么长时间脸上温顺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隐隐透露出一股不耐烦来,她勉强扯着嘴角,答道:

“启禀娘娘,是皇上在边疆时为报答臣妾,赠送给臣妾的。”

搭在把手上的手指猛地攥紧,就连眼神都一并冷了几分,我按耐住内心涌起的怒火,扬手道:

“平身吧,你贵为蛮族公主,嫁入朝廷难免会受些委屈,我这有些蛮族的物件,不如便赠给妹妹了。”

胡文茵眼神一亮,忙不迭地谢了恩情,使唤着丫鬟将物件全部送去自己的寝宫。

尝了点甜头,胡文茵的狐狸尾巴便很快翘了起来,言语间都得意了不少,最后的行礼都变形了不少。

我却始终维持着端庄的体态。直到她离开的那一刻,我才无比嫌恶地扭头吩咐下人,将她接触过的地方全部打扫了一遍,直到连气味都散了干净才罢休。

即日下午,我便收到了胡文茵的回礼。

那是一只精巧的小瓶,内部装着满是被撕碎的纸片,同花瓣和杂草混合在一块,据说是蛮族的特色,用以祈福平安。

前来送礼的丫鬟嘴上还在悠悠阐述着礼物的珍贵,在即将递给蕙秋的瞬间,却刻意提前松了手,小瓶当即摔成了满地残渣。

丫鬟忙满脸惊慌的跪下,嘴里像模像样地说着奴婢该死,却不忘低头掩饰嘴角的那抹笑意,我连眼神都未曾停留在她身上片刻,平淡地唤来丫鬟打扫好碎屑,蕙秋则上前温和地问道:

“你贵为齐贵妃的丫鬟,平日里动作生疏些也无妨,没伤到手指吧?”

那丫鬟眼底的窃喜都快藏不住了,正无辜摇头,却不料下一刻,蕙秋便面无表情地扬起了手,丝毫不留情地照着她脸上扇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看着目瞪口呆,眼眶里瞬间蓄满泪水的丫鬟,蕙秋冷声道:

“没伤到就好,如今长了教训,下回便记得了,也免了你主子亲自惩戒你了。”

见丫鬟捂住脸待在原地,蕙秋无比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厉声道:

“还愣着干嘛?还不滚回去给你家主子禀告,迟了你可没好果子吃。”

丫鬟本来便是蛮族跟来的,未曾受过宫内的教训,被吓得脸色惨白,愤恨地顶着被扇得通红的脸颊,掉着眼泪离开了瑶华宫。

打扫的丫鬟这才捡起一枚碎纸递给我,犹豫地问道:

“皇后娘娘,这上面似乎是你的字迹。”

我掀起眼皮看了眼她指间的碎屑,嘴角掠过了一丝苦笑,轻声道:

“垃圾罢了,收拾了便是。”

从小瓶碎裂的那一刻,我便眼尖地认出了上面是我的字迹,倒不如说当那股淡淡的焚香味飘散开时,我便断定了碎屑的来源。

是我在楚明澄去边疆那段时间里,寄给他的信。

信件内含着淡淡的焚香气味,是因为屋内常年供奉着佛像,整日不断的焚香味让屋中的每个物件都被熏染上了淡淡的气息。

那时,我日夜无比诚恳地祈祷着,愿他能平安收到信件,愿战争早日有停息之日,愿能等到他和父亲的归期。

我求了无数所谓灵验的庙,拜了无数自己曾经不信的佛,而我饱含着期许,望它能护你一次死劫的玉佩,却连同信一并出现在了旁人手中。

我的父亲死在了遥远的边疆,战场无情,葬身者皆尸骨无存。

我昔日的爱人,你是否也如同爱我至深的父亲一样,一并被埋葬在了那遥远的边疆?

圆了洞房花烛的第二晚,楚明澄便翻了我的牌子,迫不及待地挤上了我的床,动作亲昵地开始亲吻着我的额头,脖颈,当他的手指开始试图解开束缚在我的身上的衣襟时,我拦住了他。

“我寄给你的信,你都有好好看过吗?”

楚明澄此刻正被撩、拨得溺在温柔乡间,闻言有些困惑地抬头,转瞬便蹭着我的脸颊笑道:

“木琼这是向朕撒娇呢?朕当然每封都阅读过千万个遍了,这可是朕唯一的念想了。”

我将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抬眼笑道:

“那我倒是想考考你,我寄过去的芸签,你有好好收着嘛?”

楚明澄动作粗暴地扯开包裹在我身上的布料,暧昧地含糊说道:

“当然,至今还夹在朕书页间呢。”

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放纵着他,仍由我们如过去那般干柴、烈火地燃烧,直到燃烧殆尽,最终缠绵到不分你我。

至少在最纯粹,无关爱意的冲动中,我会短暂地忘掉,他如今骗我已经得心应手,已经如此风轻云淡。

我根本没寄过芸签,也没等到过他一封回信,明明他但凡仔细读过,便能知道我有多么热烈地期盼着他给我回信,哪怕只言片语。

内心某个角落,爱意如同摇曳的火苗,它跃动着,等待彻底熄灭的刹那。

我和楚明澄间依稀宛若当年,他依然对待我如曾经般温柔,会挂念着我喜爱的物件,会特意托人给我送来可口的糕点。

可我们间又仿佛相隔甚远,因为所有他给予我的物件,但凡如狐狸般腻在他身侧的胡文茵开口,她总能从在东西送往瑶华宫前,额外挑选一个最精致,她最看得上眼的。

这份偏爱变了味,反倒让人品出些异样的情绪来,过去我们间的种种,如今都有了另一个人的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