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末的一个中午,妹妹迟迟不回来吃饭,而楼道里十分喧嚣。

我妈烦躁地打开门,却见一群人围在自家门前。

人群中间坐着周姣,她面前摆着一副空碗筷。

「求求你们了,可怜可怜我吧,我妈是个偏心眼,我姐吃肉我喝汤,我从来都没吃饱过,好心人可怜可怜我吧。」

她在要饭。

邻里一句一句戳我妈的脊梁骨:

「都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看把孩子饿的,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你这种人也配当妈?」

唾沫星子把我妈淹了,她被人从屋里拽出去,别人对她又指又骂。

我妈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周姣,周姣偷看她,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随即她便继续一个劲地求爷爷告奶奶装可怜。

我妈心一横,直接躺到地上撒泼。

「诶呦白眼狼倒打一耙啊,我当初都快摔死了,我大女儿垫到我身底下,她这个没心肝地还一个劲玩她的玩具。人心都是肉长的,谁爱我就爱谁啊,好说歹说我也养了她这么多年,结果她就这么对她妈,白眼狼啊白眼狼。」

她边嚎叫边去抓旁人的裤脚,被她抓到的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往后退,很快,周边就被她清理出来一块空地。

她左滚右滚,哭天喊地。

周边人闲言碎语道:

「也是,一碗水总是端不平,清官难断家务事。」

「不管怎么说,百善孝为先,这孩子安的什么心?」

「单亲妈妈确实不容易,一个人拉扯俩。」

等别人热闹看够了,人群散了,我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抓住周姣就把她拎了回来。

周姣脸色煞白,她知道自己惨了。

我妈对她越发厌恶,看着她的眼神像看一只老鼠。

同时妈妈对我越来越好,她送我去上兴趣班,我接触到了对以前的我来说遥不可及的小提琴,还去练了书法国画。

商场里的裙子对我来说不再是奢望,我将它们穿在了身上,还吃上了牛排西餐。

妈妈把全部砝码都压在我身上,每次她为我花完钱都会强调:「霂霂,你将来能成龙成凤都是因为妈妈,将来你可一定要报答妈妈。」

而周姣则完完全全成了弃子。

像上辈子的我一样。

我上辈子成绩就很好,中学的学习对我来说很简单,我轻轻松松考上重点高中那天,周姣也被职高录取了。

我们俩的升学宴是一起办的。

亲戚朋友都夸我冰雪聪明,漂亮又懂事,拉着我又亲又抱,却对角落的妹妹绝口不提。

我妈很满意,坐在我旁边紧牵着我的手,周姣却被安排得远远的,仿佛我们不是一家人。

妹妹的眼神像蛇蝎一样扎在我身上,但我毫不在意,对她微微一笑。

我小姨看不过眼,凑近对我妈说:「姐,你是不是太冷落姣姣了?」

我妈骂她多管闲事。

小姨无奈,只能坐过去安慰周姣,给她夹了几块糖醋肉。

没想到妹妹把碗碟一推,嫌恶地大喊:「谁让你多管闲事的!都沾了你的口水,脏死了!」

在场的人都看过来,小姨尴尬地僵在原地。

小姨是被外公外婆打压大的,她常被我妈排挤,一个被欺负的人,却还是总是在别人淋雨的时候撑伞。

上一世冬天我捡妹妹剩下的毛衣穿,又小又窄,露着一截胳膊,冻得红紫。小姨心疼得不得了,赶忙给我买了羽绒服和保暖裤。

可以说,如果没有小姨,我上辈子长不了那么大。

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能报答小姨的恩情。

上一辈子她守护我,这一次我守护她。

我上前把小姨夹的几块糖醋肉全吃了下去。

妈妈急得想扣我的嘴:「霂霂快吐出来,别感染得病。」

我使劲咽了下去,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说:「小姨不脏,哪都干净,心最干净!」

小姨的手微微发抖,她的眼圈发红,而我妈脸色难看。

从小到大我妈就跟我说:「你那小姨可不是个好女人,她自己不结婚还宣扬什么女人要独立不依靠男人,害人害己。」

她嫌恶地给我***,可她忘了吗,我爸当初就是在她孕期出轨,然后抛下妻女和小三结了婚。

即使这样,她还对男人抱着期待和幻想。

大清亡了,可它还活在一些人的心里。

但我相信有小姨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女性终能突破男性话语体系,从自身汲取力量和权力,迎来一个真正平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