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马威

去的路上,沈凝秋遇着了陆青琪,她低头欠身表示行礼,然后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沈姑娘!”陆青琪在背后喊住了她,她停下步子,转身回头看她。

“沈姑娘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知道,陆小姐是公子的表妹,是顾府表小姐。”

陆青琪浅浅一笑,说道:“是表小姐没错,但其实我跟成安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我是叔父收养的女儿。”

沈凝秋不语。

“沈姑娘一看就是聪明伶俐的,成安他身体不好,日常起居还要姑娘多照顾,日后,我们会感谢你的。”

话到此处,沈凝秋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淡淡道,知道了,陆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北院的下人明显比顾成安院子里多上许多,一个个见着沈凝秋,竟都向她行礼道:“沈姑娘好。”她自是十分不习惯,加快了步子一路走到了正房门前,抬手叩了叩门。

门从里面打开了,侍女待沈凝秋进入后,便自觉出去将门掩上了。房内,顾老和夫人正端坐在两方。沈凝秋低头向两位老人行礼后,便立在原地,等候发话。

“姑娘不必拘谨,坐吧。”顾老和夫人看上去很随和,皆笑颜相对。

沈凝秋便在侧椅上坐下了,安静地等待着。

“不瞒姑娘而说,此次招侍女,是成安自己的主意。”

沈凝秋不懂,谁招的,不都是顾府招的吗?

“顾府承蒙圣恩,长子在朝内谋得了一官半职,次子早年经商也积累下了一些财富。老身年迈,早已将家业交给两个儿子,由他们自己去打理了。按理说,招侍女,招谁做侍女,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老两口也不便多管。”顾老说完便叹了一口气。

“想必沈姑娘昨晚也见着了,”夫人唉声道,“我那二儿子成安,如今已患怪病,身子时好时坏,长期靠药物度日。虽已请太医诊治多年,但至今仍未寻到根治的法子。”沈凝秋听至此,眼前又浮现起那张如同掩映在一层雾气之后的没有血色的脸庞。

“沈姑娘,成安既然愿将你收入房内,自有他的道理,我们惟愿你能替我们照顾好他,帮他分担繁杂事务。”

天下父母都是心疼子女的,这个道理沈凝秋自然懂。“老爷夫人放心,凝秋既已入府内,会尽好职责,照顾好公子的。”

老夫人点点头,拿出帕子遮掩眼角的泪光。

“沈姑娘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你有什么委屈只管来我这跟我讲,这府内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沈凝秋起身向二老行礼道谢,而后离开了东院。

须臾山下,盍州贵土,应该就是这将军府顾府了吧。这府中的将军便是大少爷顾成业,她虽是二少爷的侍女,接近顾成业也应该是有机会的。随师父久居须臾山上的灵邈寺内,她相信师父的每一句话,只因父母离去之后,是他将年幼的她带上了山。但她明白,下了山,就不可能再同从前那般简单自在了。

沈凝秋的房间被安排在顾成安住的竹院旁的偏房内,与他的房间隔着一堵墙壁,一道月洞门。她住进去时,屋外有一株快枯死的芭蕉树。也不知是下人不上心还是不懂芭蕉习性,这树种在墙角不见光的地方,屋檐的雨水又顺势全落在根部,不枯才怪。没过几天,她把树挪了个地方,种在了靠着洞门的墙头下。希望它能存活下来吧,不然这深墙厚瓦之内,没有一丝绿意,不免显得压抑。

这日,沈凝秋将煎好的药茶递给到顾成安,然后收拾了桌面,便去门外侯着了。顾成安的卧房位置较偏,平素除了一些老爷吩咐过来的和一些处理事务的下人,极少有人来,也从未见顾婉霜和陆青琪来过,想来是他特意吩咐过,平日不让闲人来此扰他清净。

“凝秋!”房内传出他唤她的声音,沈凝秋便推开门进去了。

她站在他身旁,等待着他的吩咐。过了片刻,他放下手中的笔,望向她道:“以后在府里,除了我和父亲母亲外,你谁都不用行礼。”

她抬头看着他,有些诧异,但还是顺从地回道:“是。”

他又让她坐在身旁,她有些别扭,便立在一旁不肯动。他笑着叹了气:“我这一个病秧子,站不起来,跟你说话都得抬头,很累的。”听他这么说,她也不敢再不坐了,便依他坐了下来。

“还记得我那日晚上怎么跟你说的吗?”

“记得。”

“公子说,顾府是盍州最大的商户,经营涉及很多产业,其中茶叶和制酒是最占比的,其次便是织染业。这些产业由公子打理,但平日一些商会宴席,公子有病在身,不便出席,大少爷身居朝堂要职,也无法帮公子出面处理,需要凝秋以公子的身份,在外按吩咐处理事宜。

“嗯,你不懂的,我会慢慢教你。”

“这些是制酒和染料的秘方,你妥善放好,切勿丢失,日后换新,需要根据这些方子调配新的产品。”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的吗?”

沈凝秋顿了一下,答道:“没有。”

“凝秋,”顾成安看着她,眼里是试探和询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她望着他,沉默持续了半刻,答道:“公子若信我,凝秋可为公子做任何事,公子若不信我,凝秋便何事也做不了。”

他望着她,而后让她起身,笑了笑道:“推我到那处柜子前。”沈凝秋推他过去,打开了柜门,按他的指示从里面拿出一件蓝色水雾裙,广袖罗纹,煞是好看。

“专门给你赶制的,这个颜色你可喜欢?”

沈凝秋仔细瞧着,这蓝色不像是寻常见的蓝色,似迷雾朦,胧,又似月夜竹林下的静谧。只消一眼,就能让眼睛再也瞧不上别的颜色。

她接过衣裳,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有接收过别人的礼物,也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激,只得轻声道:“谢谢公子。”

如果她真的只是到这府上做一个侍女,安分守己地过完一生,似乎也并不是很难。但自从八年前那场变故之后,就注定她无法过着平淡的一生。只要在这府内能待下去,找到当年的真相,一切都是值得的。而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想办法接近顾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