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耍

那之后的几日,沈凝秋在府中看见顾成业时,总是低着头,一来不想看见他又想起那日自己的莽撞,二是怕他追问自己关于师父的事情。这副场景落入旁人眼中便又是另一回事了。顾成业自然是发觉了她的刻意回避,联想起她那日说的话,一番不自然又在心中升起。而在陆青琪看来,沈凝秋是顾成安房内的丫头,有近水楼台的优势不说,还打着顾成业的主意,那日她故意支走自己,定是在顾成业面前献了殷勤,心中不免又厌恶了几分。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凉风骤起,沈凝秋在的屋子背阴,越往后越冷。这夜睡到一半,硬生生被冷意冻醒。她起身披上衣服,举着油灯往漏风的地方查看,发现几处窗户纸都被人捅破了。她放下灯,从抽屉里搜了几张油纸自己把洞糊上,然后吹灭灯又继续睡去。

第二日一早就要跟管家去学习,她心里还有些没底。明明是以侍女应招的,做的事却跟管家一样。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无论是福是祸,对她来说,稳定留在顾府,找到有缘人,查明真相,才是最要紧的。

“南方沛省,汶泽,凉川三省是顾氏产业最密布的地方,其中沛省的聚贤阁,汶泽的傲天堡,凉川的齐福庄,与顾府生意往来密切,南方商会多仰仗北方盐商与茶商,而公子带领的商帮,是北方最大的茶商帮会。”

管家说上这许多,沈凝秋也只能听懂八成,她只是疑惑,这么大的生意帮子,顾成安每日不出府,是如何打理的?

管家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姑娘一时半会不懂也无妨,这都是一些外在的名头,到时候你跟我出府,去了济安园,多见识熟悉一下,就懂了。”

“济安园?”

“那不是我们府上的园林这样的园子,是所有顾氏族商居住的地方。以前公子身体还健朗的时候,去南方见着各个商帮的宅子成片,所有族人都住在一起,大家齐心协力过日子,很是热闹。回来之后他便修了这园子,取名济安,意思就是济世平安。现在园子建好了,长街短巷都是来往的人,热闹又繁华,可惜……公子却病倒了,再也没能去园子里看看。”

说到这里管家明显情绪低落了下去,沈凝秋也没有接话。她不知道顾成安得的是什么病,但如果换作是自己,一辈子困在这府内,怕是做不到他如今这样的温柔随和。正想着,一名侍从走上前,在管家身边耳语了几句,管家立即起身,看样子是有急事。

“沈姑娘,这是账目,你试着瞧瞧,我去去就来。”管家吩咐了一句随即跟着侍从走了。

沈凝秋坐在原地,看着管家走远,然后低头翻开账本,她暂时还看不出什么门道,但也是耐着性子瞧着。

“沈姑娘,管家喊你去廊苑一趟!”一名仆人突然从身后走来,面带焦急的神色对她说道。

沈凝秋觉着这仆人眼生,不像是平日跟在管家身边的,但想着自己刚来不久,有记不住的也正常,又想起适才管家也是神色匆匆地走了,怕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便起身跟着那仆人走了。

那家仆走在前头,带着她一直走出了前院,走过花园,到了四处是假山与回廊的林子,又七绕八绕带她到了一处院子门口。

沈凝秋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高挂的“琅苑”的牌匾,那仆人在门内催促道,“姑娘快些吧,管家和公子都在里面等着呢。”她本有些犹豫,但听他这样说,不由自主地就踏进了院子快速走进了正堂,她环视四周,昏暗的光线根本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她又往里走了走,去侧门内的偏殿内都巡视了一遍,也没见着管家和顾成安。沈凝秋越发觉得不对劲,急忙跑向堂外大门,可此时哪里还有那仆人的身影,她立马上前去推门,然而大门已从门外被锁住了。

她站在原地,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抬头观察了一遍四处的围墙,好在这点高度,还难不倒她。此刻她是无比感激师父教了自己这一身功夫,才能够轻易地就从墙内逃脱出来。只是,逃出了琅苑,又该往哪里走呢?这处院子太偏了,她来顾府这么久还从未听人讲过,来的途中走得急,路过的那些羊肠小道,没有一处是记得清楚的。

沈凝秋起先试着往前走了一会儿,可这中间假山和回廊太多了,过了一道路口就忘了上一道。她怕自己走到半路丢了方向,天黑了走不回来,就要睡在草丛里了。从前住在灵邈寺也是荒凉之地,可是山上的每一处地方她都熟悉,如今前后都是从未去过的,也不知夜里会不会又弄出个什么鸟兽的尸体出来。这是第一次,她感到害怕,她不想再回到琅苑内,那院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寒风阵阵,草木皆枯,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厉鬼从枯井里钻出来。最后,她走回到琅苑门口,决定靠着那木门睡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前来扫院的仆人发现了睡在门前的沈凝秋,叫醒了她。沈凝秋哆嗦着身子,这深秋的夜不好受,早上也冷得慌。那仆人见她一身侍女装扮,但又不像是普通侍女,便问她是哪个院的。沈凝秋告诉她,自己是东边竹院二少爷的侍女。那下人立马就道出了她的名字,向她施礼,并带着她回到了竹院。

回到竹院,沈凝秋先去顾成安房内打探了一番,见他不在房里,便回了自己房间,准备躺下歇一会,昨晚一宿被冻醒数次,实在难受。没成想这这一躺下就病了,她醒来时天已黑了,头疼得厉害,喉咙干疼,身子无力,走路都摇摇欲坠。她坐回桌前喝了好几杯热水,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忽地想起几日前,看到墙外头的空地上长了一片野紫苏,以前在须臾山上,遍地都是这种野草,师父常拿它来泡水喝,有个头疼脑热的喝几回也好了。想到这,她振作起来,走到屋外,就着月光,采了几片叶子便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