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也好,清淡的养胃。”寥涛不在意地收起鸡爪。这时门口过来俩人,手里举着两面红旗往门口的墙上挂。挂完跟寥涛招呼了声,寥涛给他们了五十块钱。

庄洁见他们挨个商铺地挂,问道:“挂红旗干什么?”

“今年不是建国七十周年嘛,临街的商铺都要挂。”寥涛出去看了眼,回来笑道:“挂上去还怪好看。”

庄洁望过去,街上霓虹闪烁张灯结彩,横幅写着——喜迎建国七十周年。一家商场门前挂满了横幅,九月三十号正式开业。

“咱们镇厉害呀,竟然有肯德基!”庄洁惊讶。诶,这个“基”好像不对。

“肯德基咋了,你姥爷还是廖根鸡呢!”

庄洁大笑,寥涛让她有点女孩的娇羞样,别整天仰着脸傻笑。那也不是城里的什么肯德基,而是高仿的肯德其。说完去了收银台算帐,准备和庄洁早些回家。

遗体整容师

庄洁大笑,寥涛让她有点女孩的娇羞样,别整天仰着脸傻笑。那也不是城里的什么肯德基,而是高仿的肯德其。说着去了收银台算帐,准备和庄洁早些回家。

“你猜今年五一我们卖了多少只真空鸡?”寥涛敲着计算机问。

“一千只,你都说好几回了。”庄洁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接话。

“这个国庆要是游客多,估计能突破3000只。回头能给你们姊妹仨各自挣套房,我跟你何叔就算心满意足了!”

“别算我的,我可不打算回来。”庄洁说着哈哈大笑,回头朝屋里的寥涛说:“妈你快看,那个人头上的假发被勾掉了!哈哈哈哈。”

寥涛把她扯回屋,嘴里说着,“别成天没心没肺的,上海是那么舒坦的?离我们这么远,回头受欺负了你不得自个受着?说句不中听的,大城市人都势利,他们能看得上咱们这小门小户?你马上也小三十了,别最后弄得高不成低不就。”

庄洁准备接话,寥涛下巴朝街东边一扬,“我上个月跟你何叔看了房,同一栋楼订了两套,我只管先跟你们姐弟备着,住不住是你们的事,作为父母我是尽心了。回头等袅袅大了,我再给她置办。你们姊妹仨一个小区,不偏不倚,将来走动着也方便。”

庄洁朝凳子上一坐,剥着个香蕉说:“也行,我账上有点钱,晚会给你划过去。”

“你自个留着吧,这些年你转的钱我都攒着呢,都快够付一套首付了。”

“镇上的房子行吗,不是说墙都裂缝了?”庄洁漫不经心地说。

“不买那些,我看的房子是药厂投建的,里面职工有优惠价。环境和配套是最好的,将来也好出手。对外开的小5000,我买的职工价3000多,咱们这离高铁近,有些城里人都回来买。”

“嗑住头了才回来买。每天还要花钱坐野摩的,那不得折腾死。”庄洁言简意赅地说:“自己住还行,投资就砸手里了。”

这话寥涛就不爱听了,“我也只能给你们买镇里的,城里的房我可是没本事儿。”

眼见寥涛要生气了,庄洁揽住她肩道:“行,这都是小事儿,回头我们姊妹住一栋楼,你们将来爱住谁家住谁家。”

“稀罕跟你们住。”寥涛推她道:“先去街上转会儿,让我把手上这点活忙完。”

庄洁出来街上逛。她家位于南坪镇镇中心,算是最热闹繁华的位置。南坪镇辖十八个行政村,二十六个自然村,总人口约十九万。镇上有上市的制药厂,大型的电器厂;镇政府扶持的还有旅游业,养殖业,种植业。单一家上市企业带来的就业税收力量就不容小觑。

尽管这样,镇里的贫富差距依然很大。镇上最早富起来的一批人,是早年吃了药厂和电器厂的红利。他们投建的时候这些人入了股。庄洁家在镇里算不上富,就是本本份份的小康家庭。

镇里除了度假村外,还开发了两条美食街和一条网红街,吸引了一拨又一拨的网红过来打卡。网上褒贬不一,有拍手称赞的,有说南坪镇现在商业化过头了,不再是曾经那个远离喧嚣的小镇。

庄洁百无聊赖地转了圈,确实有点商业化了。但哪有什么“远离喧嚣”,只有身处喧嚣的人,才会格外强调“远离喧嚣”。

转饿了准备回去,扭头就看见街口一个卖馄炖的女人,她正忙着给食客煮馄炖,但身边的小孩拽着她衣服哭,说要买什么玩具。女人呵斥他了两句,伸手把他拽一边就给食客端馄炖,抬头的间隙就跟庄洁对视。

女人先是一愣,随后迅速转开了眼,装作没有认出她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她发微信给王西夏,说她在街上碰见谁谁谁了,但对方假装没认出她,个中微妙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庄洁说她们初三曾是最要好的朋友,一直到大学她还一直联系她,但具体什么时间不联系她也忘记了。俩人也没有闹什么矛盾,就是单纯的没话聊了,圈子逐渐的不同了,关系也就自然得拉远了。

王西夏说我也有这种感受,不见得咱们混得有多好,而是在她们眼中,咱们能待在大城市就是混得好。她说我们那一届考出来的大学生少,村里谁家敢出个大学生就好了不得了,那时候大部分的同学高中毕业就去工作了。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曾经那些高中毕业的同学还是在基层混,因为没学历上不去。现如今一浪翻一浪,发展太快了,那些同学基本都要被社会淘汰了。

庄洁表示认同,因为她们公司招的这一批实习生都是硕士以上,而她也是在前年才考了硕士学位。她说这批年轻人太生猛了,她感觉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

王西夏说如果三十五岁之前升不上去,她的职业生涯基本就没戏了。公司在今年已经清退了好几名四十岁以上的女性。

俩人难得感性地聊了会,聊镇里那些没有读大学的同学们的命运。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陈麦冬,庄洁说今天看见他了,他变化实在太大,西装革履的不敢认。

王西夏与陈麦冬有点渊源,多少了解点他的情况,就回她:高考那年他和人斗殴伤了人,待了一年的少管所。出来后又浪荡了一年,最后复读考去了长沙,念了个殡葬业,现在是一位遗体整容师。

庄洁看得目瞪口呆,问她:遗体整容师?他还待过少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