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我开门进去后发现屋子里全是黑的。
怎么没有开灯?他中途出去了吗?
我摸索着玄关的开关,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握住。
“那个男人,碰了你的手?”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我想,应该是生气的。
“怎么,吃醋了?”我抽回手,打开了开关,屋里瞬间亮堂起来,“还是说,你想剁了我的手?”
“就不应该让你出去。”他明显在压抑愤怒。
“不过是握了一下别人的手,你就急了?”我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揉弄他的耳垂,“如果我说我和前男友睡过,你是不是要发狂?”
一半玩笑,一半试探。
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有一瞬间我甚至想,若他真杀了我,也算给了我解脱。这样我就不用受内心的煎熬和午夜噩梦的折磨了。
他将我抱起来,扔到床上。
就在我以为他会疯狂向我索取的时候,他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处,闷闷地说:
“绾绾,你最知道怎么让我生气。”
被发现了。
我的确有意激怒他。
我将他的脸抬起来——他在哭。
他的眼神,我说不清,好像是心疼,好像是自责。
“宝贝,怎么这么爱哭?”我吻干他的泪痕。
我今天可没弄疼他。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是我不够强大,没能早一点……。”
一个快一米九的大男人、活了不知几百年的妖精,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哭红了眼睛,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似要融进血肉里。
好像受了比天大的委屈。
罗森约我在酒吧见面。我同意了。
精心化了妆,喷了香水。
我在门口换鞋时,螭走过来抚摸我的头发,温声道:
“绾绾,告诉我,你会回到我的身边。”
“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宝贝。”
我垂眸掩饰内心的慌张,今晚……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
如果不能全身而退,那么我就和那个**同归于尽。
恨意隐藏在我的心里,从未散去,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刻骨铭心。
那个人,曾经几乎要毁了我的一辈子。
罗森坐在酒吧的角落,静静看着舞池中疯狂扭动的人群。
我在他身边坐下,主动举杯,“罗先生,来一杯?”他笑了,与我碰杯。
坐了大概十来分钟,我以上厕所为借口暂时离开,躲在一边,亲眼看着他在我的酒里下了药粉。
又过了两分钟,我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喝下那杯酒。
意识的模糊和身体的燥热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罗森见我晕晕乎乎的,扶着我进了一间包厢,边脱自己的衣服边吻我的脖子。
我咬着牙,默默抽出了口袋里的刀。
去死吧,衣冠**。
我的刀尖就要刺进罗森的后心,包厢的门砰的被打开,紧接着罗森头部受了一记重击,我软软落在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他来了啊。
螭捂住我的眼睛,对地上昏迷不醒的罗森重拳出击。
尽管他将我紧紧护在怀里,用风衣包裹着我,但击打声还是**着我的耳膜。
“绾绾,你好不好奇,如果刑天存在于现实里,会是什么样子?”
“绾绾,伤害过你的人,都别想活着。”
他的拳头再次落下之前,被我拦住了。
“我累了,我想回家。”
螭松开手里的钝器,将我带出去。
我没有心软,只是突然觉得,如果有人愿意不顾一切地守护我,那么复仇似乎也不是特别重要了。
我从小学被老头侵犯,初中开始被校园暴力。
如果一个女孩长得漂亮但家里没有钱也没有背景,漂亮就会是刺伤自己的利刃。
罗森看上我了。
但他是个坏种。
他千方百计地引起我的注意,用坏种的方式。
比如抓我的头发,用烟头烫我,用皮鞭抽我……
我身上留下的伤疤,大多数就是他赐予我的。
还有他的追随者们。有男的,也有女的,说我不检点,看我不爽就能打骂我。
我最无法忍受的是他想强我,就和那种老男人一样恶心。
我反抗的很激烈,几乎是出于本能。
他拍下我的不雅照片威胁我。我还是没有答应和他睡,但是我妥协了,任由他虐待我。
这种情况一直到我高考之后才结束。
我的父母从不管我。
老师们不敢管罗森。
但是螭做到了。他在意我,他保护我。
螭跪在我面前,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向我忏悔:
“对不起……绾绾……我来迟了……是我修为不够,没能早点化人陪着你……”
“你真觉得对不起我?”我捏住他的下巴抚摸。
他点头。
“那我说的事情你都要答应。不然我就当你在说废话。”
“好。”
我把他锁在他的地下室里,那本来是他为囚禁我准备的:“阿螭,我要走了。”
他深情地盯着我。
福尔马林的味道有些刺鼻。
“如果你能找到我,我就不跑了。”我帮他整了整衣领。
“绾绾,你跑不掉。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你的。”
“是吗?那就试一试。”我关上了门。
我倒是好奇他究竟能不能找到我。
对了,地下室最深处那间屋子我还从来没进去过。
我试着转动把手,那间门竟然没锁。
里面是宽敞的屋子,亮着蓝色诡异的光。正中间停着一口透明的棺材。
我走近一看,里面的“人”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她身上有伤,很重的伤。
不知为何,我一时间感觉很愤怒。
大概是感到了欺骗吧。
我以为终于有人真心爱我。
结果是把我当作替身。
我边大笑边用锤子锤碎了棺盖。那具身体一碰空气就立刻灰飞烟灭了。
我很快乐。
也许螭挣脱铁链后会报复我,也许他永远都找不到我,那又怎样呢?我不在乎了。
这个世界,从未有人真心对我。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