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暂时囚禁在了府里。
因着我走失十年,官府盖章死讯销了户,所以暂时不便将我活着的消息透露出
去。
这番话是爹爹和我说的。
他语重心长地劝我安分些,不要瞎跑,就算碰到有人询问我的来历也不要说真
话,只道自己是来做客的亲戚。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嘱咐,因为养妹几天前已经和我炫耀过了。
关在祖祠里唯一来看望我的她,趾高气昂地告诉我不要惹事,因为过不了几天就
是她的生辰,而她的竹马瑞小王爷会来和她庆生。
[原以为你会是我的威胁,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愚笨,一回来就连着搞砸了几件
事,哈哈!J
她笑得很得意也很愚蠢,远不及我流浪的那些年遇到的小乞丐毒辣。
可我也悲哀地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天真,也是因为打小有人宠爱,所以才坏的幼
稚。
而我呢,为了活下来,把自己变成了心狠手辣的疯子。
想到这,我脑子都是浑浊的。
爹爹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在敷衍,以为我在妒恨,于是再次把大道理搬出来讲了
一通,要我懂事。
我回神看着他虚伪的面孔,平静地回答:[好]。
至此,我在府内活成了一道幽灵。
谁都看得见我,却谁都不敢看见我。
那根栓了我十年名叫亲情的锁链在一点点崩断。
望着在庭院里因诞辰而庆祝的他们,我深吸一口凉气望向夜空。
[你还在期待他们吗?」
长廊上忽然钻出一个脑袋,十六姐吊着身子倒立看着我:「你的亲生父母一点都
不为你回来高兴。」
[那个所谓的哥哥更是只认领养的妹妹,这个家没有你的位置。]
「那王府就有我的位置吗?」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阿爹说好的允我不嫁,可那些谋士拉着他说了两句,他便
将我的庚贴递了出去。」
[我在他那,也不过是联姻的工具罢了。哪边都不是我的家,哪边都不爱我,这
个世界有我没我都无所谓。」
「阿笛……」
十六姐不敢吭声了,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好几眼,递来手帕后便翻身上了瓦,不
敢再露面。
我仔仔细细擦去眼泪,强迫自己不要回想不要去妒恨,可回望了一眼人来人往宾
客盈门的庭院后,我发现自己当真是脆弱。
[你在这干什么?]
清脆的少年音在另一头响起,我吸吸鼻子看向那儿,就见哥哥端着一碟糕点脸色
不佳地看着我。
[好端端的哭什么,让外人见了还以为我们怎么虐待你。」
「走,跟我回去!别再这瞎逛!]
他不由分说地拽着我的衣袖往回走,见我跟得吃力也没说慢一点,直到扯着我回
到小院才松开:
[爹爹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无要紧事就不要乱跑。说过怎么不听!撞见了宾客们
怎么办!」
他的指责一句接一句,一句比一句急促,好像我已经暴露在外人的眼里,给他们
丢人了一样。
我只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前几天也是我的生辰啊。]
「爹娘记得为杨云舒庆祝,那我呢?]
[我算什么?]
[外面的客人都在夸赞她,爹娘都围在她的身旁,那我呢?]
「没人知道前几日也是我的生辰,为了不触及爹娘的痛苦,亲朋好友更是不敢提
及我。」
「我像是不存在一样,明明我还活着,我还站在你面前,为什么你却要怪罪
我。」
[甚至不敢让我在他们面前露面,哥,我还活着啊!」
这声哥我喊得如同啼血的杜鹃,我哭得颈间的衣襟都湿了一大片。
泪眼朦胧里,我伸出手想要牵一牵他的衣袖,可他避开了。
[爹不让你见外人那自然是有原因的,你别瞎想。」
他垂下眼眸:「时机到了自然会把你还活着的消息递出去,你放心,别乱猜
想。」
[至于生辰.…….]
他将那碟拿了一路的糕点放在我面前:「哝,这是给你的。」
[新鲜出炉的云片糕,一上桌我就给你端来了,别哭了,我还记得你的生辰。」
他轻轻地将我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小声说:「我记得的阿笛,我全都记得
的。」
「我是你哥哥啊阿笛。」
[嗯!]
我破涕而笑,猛地擦去眼泪,在烛光下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