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上官翎得知迟辛的意思后,便沉默了。
她抚摸着春焕发热的脸庞,心脏狠狠揪在一起。
春焕伤口发炎,在发烧,若是不及时用药,怕是挺不过去。
詹宁自嘲道:“我已是如此,再做长公主男宠,也算不得什么。”
长公主好男色,男宠无数。
她在床笫之事上有怪癖,男宠大多被横着抬出去,而她曾经多次对詹宁流露出垂涎之意。
【不可!】
上官翎害他成为太监,已是十分内疚,怎么能再把他推入长公主这个火坑之中?
她着急却说不出话,只能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字。
詹宁并未多言,只是深深看她一眼,目光温柔,“今日折腾一天,我也累了,便先去歇着了。”
上官翎见他放弃,松了口气。她点点头,重新换了条毛巾,放到春焕额头上,难掩担忧。
名义上,春焕不过是她的丫鬟。
可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她去军营时,她陪着她。
她成为皇后时,被扔进冷宫后,仍旧是她陪着她。
她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
可现在,她连救她的办法都没有!
上官翎一宿未睡,次日没见到詹宁,她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等太医过来,为春焕治病时,她便确定了心中所想。
等太医走后,上官翎在隔壁房间中,看到詹宁用血在碎布上留下的字。
【今日一别,恐无再见之日。愿君安好。】
上官翎抱着他留下的衣角,再难掩悲伤,泪水潸然而下,喉咙里却连哭声都发不出。
太医一连来了几日,可春焕还是没能撑下来。
她临死前,满脸泪痕望着上官翎。
“奴婢说照顾小姐一辈子,怕是做不到了。奴婢曾在佛前许愿,想小姐战无不胜,想小姐找个好夫君,恩爱白头……可如今,奴婢只愿小姐余生安稳无忧……”
上官翎痛苦地抱住她,却连跟她说声安心去吧,都难以做到。
她仔细为春焕清洗身上的泥污,用冷宫内唯一一床被子裹住了她的尸身。
冷宫内没有工具,上官翎用树枝跟手挖坑。
手都挖破时,她才勉强挖出一个能放下春焕尸体的坑。
上官翎跪在坑前,一下下将土填上,神情空洞麻木又绝望。
为春焕做个简陋的坟包,已是尽她所能,而她的亲人们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
迟辛听说了春焕死的事,心中毫无波动。
早朝时,他听闻战场那边频频失守,发了好一通脾气,对上官一族更为恼恨。
若不是他们跟胡人通风报信,他也不至于损失二十万大军!
下朝后,迟辛就去了冷宫。
他让人刨了春焕的坟,当着上官翎的面,将她的尸体喂给驯养的猎狗。
【不要!】
【还我!】
上官翎撕心裂肺大喊,嗓子都要呕出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被侍卫们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地面,抬都抬不起来。
上官翎奋力仰着头,视线中却只能看到围拢在一起的猎狗。
等狗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些吃剩的碎肉,还有春焕沾血的衣服碎片。
“松开她!”迟辛冷冷道。
侍卫们得令,松开上官翎,站到了一旁。
上官翎想要起身,却腿软得站不起来。
【春焕!】
【春焕,我来带你回家!】
上官翎红着眼睛爬过去,流着泪颤着手,用手帕将春焕仅剩的东西包裹起来,小心翼翼放置到怀里。
迟辛见她这般模样,又恨又疼。
她对一个宫女都如此上心在意,为何舍得那般狠心对他?
在她心里,他不如詹宁,不如她家人,便是连一个小丫鬟都比不上!
他走至她身前,拽起她。
迟辛双目赤红,“皇后对自己的一个丫鬟都能这般在意,二十万将士的性命却上不了你的心。朕该说你善良,还是说你藐视人命,猪狗不如?!”
【没有,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跟国家的事!】
上官翎竭力为自己辩驳,可没人看得懂她在说什么,也没人在意她说什么。
迟辛从她怀里掏出那个包裹着春焕的手帕,冷着脸扔到地上,让侍卫们拖着她往外走。
上官翎回头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手帕,几次扭头想要捡起,却没有能力挣脱侍卫的钳制。
迟辛冷冷道:“这就受不了了?皇后等下还要去见南阳世子,可千万要撑住了!”
他换下龙袍,穿着常服,带着上官翎,坐马车去了大公主府。
车子停下,上官翎浑浑噩噩下车,就见两个下人抬着担子走了出来。
担子上蒙着白布,只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形。
“真晦气,又死一个!”
“这个新来的不行啊,这才撑几天?”
两人随***谈着,语气习以为常,像是死了一只鸡鸭。
闻言,上官翎只觉嗡的一下,脑中一片空白。
新来的?
是詹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