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锦沫本想回自己房间,走到门口却听到楚询屋里传来猛烈的呛咳声。

她连忙提裙跑进去,却见地上已经赫然一滩黑血,楚询气息奄奄地伏在床边。

见她从外面进来,楚询哑着声音问她,“去哪了。”

那如鹰般敏锐的眸子却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脖颈处的淤青。

“敛王找我。”锦沫端了杯水到他嘴边,“漱漱口。”

待他将混着血水的漱口水吐掉,锦沫将一包东西放在床沿上,“敛王给的,让我继续金嬷嬷的路子。”

楚询看着眼前的纸包,蓦地抬头,对上女人无喜无悲的眸子,“他威胁你了?”

胸中莫名有些顿顿的,仿佛被重物撞击。

“没有。”锦沫摇头,“无非是吓唬。毕竟他觉得我不吃美男计那套了。”

“......”

楚彦确有几分姿色,也算是陈妃的功劳。

听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竟有些无言以对。

锦沫将他扶住躺好,那一片扎眼的青紫在眼前晃动,楚询哑着声音道:“柜子里有药,你找来擦擦。”

“嗯。”锦沫低低应着,又觉尴尬,想换个话题,扯了扯嘴角:“明日宫中便会来人,到时候我就清闲了。”

“谁知道呢。”楚询望着女人纤细的身影走到柜子旁边,兀自扭头朝他看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满是问询:“在这里吗?”

“嗯。”对上锦沫眼睛的瞬间,男人心虚地闭上眼睛。

只听锦沫轻声笑道:“嗯?睡了?”

转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她倒真不见外。

锦沫找遍了柜子里,也只有几瓶金疮药,勉强涂抹了些,便进碧纱橱睡了。

因着前一日院中伺候的人都被带走了,一大早锦沫便起来忙活去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端到屋里的时候,楚询已经挪到了轮椅上。

“今儿起的早啊。”锦沫笑盈盈地进来,将大碗放在桌上解释:“别看我这面卖相不好,吃着应该不错。”

楚询点点头,驱车到桌前,果真,那白瓷大碗中凌乱地塞着半坨粗细不匀的面,明显酱油放的多的汤中,飘了些或大或小的葱花。

“你果然不擅长庖厨。”楚询嘴角勾了勾,往日那葱白柔夷落在他脉搏跳动之处的从容与此时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不安局促相比,还真是让人感动。

“你尝尝看再说么。”锦沫急了,哪有以貌取面的,她刚才尝过了,面虽然难看,汤却鲜美。

“好好好。”耐不住她磨人,楚询挑了一筷子面吃进嘴里,果然,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难吃,相反的,要比厨房之前做得要温暖的多。

狼吞虎咽一番,一碗面已见了底。楚询抬起头来,只见锦沫呆呆望着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看什么呢?”

“你不是王爷么?吃饭这么......虎的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倒不是有多怂,好吧,她就是怂了。

“本王行伍出生,自然不像清贵公子那般儒雅。”楚询嘴角微微上扬,八年的行伍生涯已然将他磨练成一个糙老爷们,儒雅贵公子,那都是年少时的事情了。

锦沫到不信他这些话,骄矜清贵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狼吞虎咽,也说不出的风流,自然不是一般糙汉子可比。

她将心中想法吞下,指了指空碗:“要再来一碗么?”

“不用了,吃多了会积食。”

锦沫嘴角弯弯,收走碗筷,不多时便提了一桶一桶的热水来。

“多泡澡,对你身体有好处。”锦沫一桶一桶提着水,许是干活儿的缘故,话都跟着多了起来。

楚询坐在一旁,就瞧着她忙进忙出的,心里有一处,莫名的有些动容。

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能闲来无事坐在这里,看着一个姑娘为了他忙进忙出。

此时,阳光不燥,也算岁月静好,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锦沫一抬头,就见楚询看着自己傻笑,伸手便勾了他的鼻子一下,“傻笑什么呢?”

湿哒哒的手指触摸到他鼻子的一瞬间,楚询下意识抬起头来。

她虽瘦,却也比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高出不少,居高临下看着他瘦削的脸,幽怨的眸子看向自己,一刹那间又转向别处。

有些别扭,却像一只小猫爪子挠在心上。她小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出去洗了把脸,才又回来安置他泡澡。

楚询一丝不挂坐在浴桶中,闭着眼睛,舒服的叹息一声:“你可想过什么时候回家?”

“我没有家。”锦沫探查在他手腕上的手顿了一下,随即道:“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地吧。”

男人没了反应,好似睡着了一般。

锦沫托腮坐在旁边,蓦地,水中划过一丝涟漪,她定睛一看,竟见水下楚询的小腿微微在动。

“呀,你的腿在动。”锦沫激动的跳了起来,一脸兴奋。

“哪?”楚询一脸震惊地看向水面,试图找到他的腿动的痕迹。果然,在锦沫手指的地方,他看到他的腿在微微的动:“怎么回事?”

一年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腿还能动。虽然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你给我详细说一下你受伤的过程吧。”锦沫心中已有猜测,但不敢妄下定论,还是要听一下具体的过程才敢做下一步的打算。

楚询愣了一下,眸光在锦沫脸上停顿着。

就在锦沫觉得他不可能会将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他平静地开了口,“当时也是八月,可塞北的八月已经飞雪。一场大雪过后,蛮人突然进攻。”

“为首的是蛮人首领,之前已经交过手,各自都见过主帅。他突击了我的大营。”

锦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简简单单几句话,画面感十足,她已经能感受到金戈铁马,危险就在身侧,“你是被他偷袭的?”

“傻丫头。”楚询一笑,“他能偷袭,难道我就会束手就擒么?”

“你快说。”锦沫不懂带兵打仗,兵法如神也只是听说书人说起过。可说书人说得再好那也是纸上谈兵,不如楚询那三言两语,便将她带上旌旗飘飘的战场之上。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