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银廓叉着腰,叹一声,说:“谢绮去贺州前,让我护住你,你明知此从凶险,就不要拂我的意。”
“你?”魏时同抬眉,指尖一转,指向自己,“我?”
“对。”
“为什么?”魏时同没想明白。
江银廓拍拍他的手臂,“你以后会知道的。”
至于这个以后,很快得到了验证。
那时贺州的使节队伍来到逐鹿城,瀛洲官员引众人前往驿所,二人在室内端坐,一问一答间,反复预演,明日面对周道山可能遇到的状况。
只是第二日前去紫云城节镇府司,情况还是出乎预料,周道山设宴款待魏时同,府内全是披甲带刀的士兵。
两军谈判,斩来使向来是家常便饭,一看气氛,魏时同心中沉重不少,等进入庭院中,一股动物油脂的香气飘散而来。
不远处的空地上,生出一推炭火,上头正烤着一只肥羊,油脂如水般滴如柴木中,又引起一阵焰火。
隔着火堆,魏时同看见周道山,对方似乎带了些胡人血统,轮廓深邃,眼窝很深,抬眼间目光摄人,但人却是笑着的。
魏时同朝他拜下去,周道山邀请对方入座,却并不着急谈事。
铁架上的烤羊已熟,下人手持短刀,正要上前分割,却被周道山叫住。
周道山望向魏时同:“魏大人不知我瀛洲羊肉鲜美,不如亲自来挑一块试试?”
魏时同起身,临走前看了一眼江银廓,来到羊肉旁边。
下人双手送刀,魏时同接过,心知绝不是简单的切羊。
于是魏时同随手下刀,伸向羊的肋骨。
“那里肉薄,油脂欠缺。”
魏时同又将刀伸向羊后腿。
周道山说:“那里还未熟。”
魏时同放下刀,抬头望他:“我不善食羊,还请周节度使赐教。”
周道山笑:“我让李大人割什么,大人都接受吗?”
他话音未落,江银廓从席间站起身,走到卫士通身边时,接过对方手中的刀,手起刀落,劈掉了羊颈肉,划到自己盘中,举着盘子朝周道山行礼。
“多谢周节度使赐肉!”
周道山目光愈冷,话却是问向魏时同:“魏大人,贺人性情都这般洒脱?”
魏时同说:“回节度使,江女史生于杨仙镇,确是我贺州人。”
“瀛洲治杨仙镇六十七载,怎么成了贺州的?”
“的确是瀛洲治理,但七十六年前,杨仙镇是贺州借给瀛洲的,借出去的地,怎么算是瀛洲呢?”
周道山对此毫无印象。
从他继任开始,杨仙镇就归瀛洲管辖,可是魏时同却当众说着杨仙镇的历史来源,又将正在食肉的江女使叫出来,那江女使擦擦嘴,走到魏时同身边一拱手,背出当年杨仙镇的文书,只说当年因为瀛洲遭遇一场地震,逐鹿城尽毁,为了加速运送物料,向贺州借水路运输,当时贺州和瀛洲交好,贺州节度使便答应下来,谁知一借不还。
江银廓说:“周节度使若不信,可以在文库中调阅,看看是否有这么一件文书……如果瀛洲案牍文本还保存良好的话。”
周道山江目光略向在场的一位大臣,大臣起身,询问魏时同,是什么时候的文书,他派人去查找,却被魏时同拦下。
“大人倒不必去寻找,我们带着这份文书,上面瀛洲的印无法造假,大家看便知。”
江银廓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卷轴,因纸张脆弱,特意做了装裱,江银廓双手奉上周道山的桌案前,卷轴被抽走,送到周道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