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南随樱从小身娇体弱,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大声跟她言语。
“我知道姐姐不满意和楼家的婚事,可这门婚事自小就是跟姐姐定的,我怎么能越俎代庖?姐姐心中有气我理解,你怨我便怨我吧,我不怪姐姐。”
这番话说的相当漂亮。
可惜,南温酒最厌恶的就是言行不一的人。
她扯了扯唇角,眼角弧度上扬到显眼的地步,“谁说我有气的?”
南随樱几不可查的愣了一下。
“我九岁母亲便病逝了,头七还没过呢,父亲就将你们母女接回来了,甚至连夜将我送去了远离印城的乡下。”
南温酒轻啧一声,“知道我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什么样子吗?”
南随樱没说话,面貌柔弱的看了眼南父南振怀。
“我跟你说两家的家宴,你东扯西扯扯什么呢?”南振怀瞪着她,脸色阴沉的厉害。
南温酒轻笑,“我这不是怕妹妹误解我,对我心生不满吗?家族和睦可是父亲天天挂在嘴上的,不是吗?”
南振怀被噎的面色铁青。
“穷乡僻壤,吃糠咽菜,我都没怨过妹妹,现在不过是要替妹妹嫁给楼家那个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性情还阴晴不定的独子,比以前过的日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我感激妹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怨?”
南随樱掩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收紧,指尖被掐的发白。
声音却比先前更加柔弱:“姐姐,不是替。”
南温酒没有出声纠正。
原先这门婚事确实是她的,可后来楼家蒸蒸日上,成了印城顶尖的豪门。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南振怀能放过这等机会?
可惜,不过几年,便传出楼厉身子垮了的消息。
否则,她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接回来。
南温酒看着那双莹润清澈的眸子,勾着唇角一步步逼近,动作柔和的将她耳边碎发勾上去。
旋即,附身在她耳边悠缓道:“南随樱,我警告你,这种事可一不可二,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像今天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南温酒说着顿了顿,气息微凉:“知道我以前在乡下庄子里干什么的吗?”
“杀——猪——”
两个字拉的很长,南随樱眼睫止不住的颤了下,自脖颈到后背起了一层疙瘩。
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血色全无。
下一秒,眼眶便红了透彻,“姐姐,我知错了,以后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咳咳……”
说着,人摇摇欲坠的往后倒。
“阿樱!”
南温酒站在一边,看着这幅父慈女孝的画面,眼里讽刺渐深。
倘若母亲还活着,也一定会觉得自己当初帮扶一个毫无背景的凤凰男多可笑吧?
她没有兴致看下去,抬脚就往楼上走。
“你给我站住!”
一声暴喝,南温酒停住步伐,回头无歪头,“还有事?”
“给阿樱道歉!”
南振怀怒不可遏的瞪着她,仿佛随时能将她剥皮拆骨。
南温酒瞥了他怀里弱不禁风的南随樱一眼,轻“嘶”了一声,“道歉?道什么歉?妹妹又没缺胳膊少腿。”
南振怀眉头狠狠一紧,刚要发狠话,就听她懒洋洋开口:“行,父亲说我错了我就错了,对不起啊妹妹。”
轻描淡写,将场面凝住。
南随樱半垂下眼睫,眸底闪过阴狠的毒意。
来日方长。
不急。
南温酒说完就上楼进了房间,身后骂声依旧不止。
“目无尊长、毫无教养,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障!和楼家的婚约我马上就让人提前到这个月!你给我趁早嫁过去,有多远滚多远!”
她恍若未闻。
房门关上,阻隔一切噪音。
南温酒快步坐到沙发上,撩起裤脚。
血痕凝固,但是一碰就痛。
她深吐了口气,摸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
“老大!你总算肯理我了!我等你等的黄花菜都凉——”
话音未落,遭到她无情打断,“闭嘴,我有重要的事情交代你。”
“老大你尽管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南温酒随意拿了个创可贴贴住伤口,声音淡淡:“帮我查个人,照片我发你了。”
“要快,明天中午之前我就要。”
那边一愣,“这么急?”
南温酒拿出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古籍,眉头微拧,“有问题?”
“没!绝对没问题!”
南温酒看完古籍目录,神色逐渐凝重,“我妈留下的古籍还少了一册,你之前不是说全在黑市古阁里?黑市三年一次,过了这次,还得再等三年。”
那边的语调也瞬间肃穆起来,“怎么会?我当时查的分明就是在黑……”
男音一顿,继而忽的拔高,“他们故意分册!”
南温酒把古籍锁在柜子里,神色漠然,“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查,查不出就不用回来了。”
话落,掐断电话。
望着外面漆黑的夜,南温酒叹了口气。
她的母亲,到底是怎么病逝的?
病逝之前,为什么要留下古籍?
分明知道这上面全是精细的谋划,要是被有心人拿走,颠覆印城现如今安稳的局面,当真是易如反掌。
她揉了揉太阳穴,疲惫不堪。
与此同时。
湖湾别墅。
二楼主卧,楼厉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全程默不作声的任医生包扎伤口。
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端出去。
站在一旁的粉色西装青年陆易程忍了又忍,还是开了口:“你说你是不是疯了?黑市有人说有你师母的消息,你就信?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价?就算是具死尸都能狠狠讹上楼家一笔。”
“你怎么这么糊涂?还真就只身赴约。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坟头草都长三尺高了!”
楼厉缓缓睁开黑眸,狭长深邃的眼廓徒增威压,“师母枉死,我不能坐视不管。”
“老爷子要是知道,都能被你气死!本来都没多久好活了,还……”
陆易程话说一半,私人医生突然发出一声惊叹,声音还带着未从震惊里缓过来的颤抖:“不,楼少至少还能再多活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