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大着胆子接近我,在我身边捣乱。
不是踢翻我的东西,就是弄湿我的马草。
他们欣赏着我狼狈的姿态。
然后哈哈大笑:
「她这么怂,怎么可能是老爷的孩子?」
「就是,我见过大小姐,那么光彩耀人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妹妹呀?」
「府上的人定是乱说,她可不配和大小姐相提并论!」
除此之外,生活倒还过得去。
直到我十二岁时。
某天,陈嬷嬷突然敲开了我的门。
她自上而下,嫌弃地白我一眼,而后转身道:
「大小姐要同太子去西郊赛马,你将你养的这匹小棕马送过去。」
西郊有个跑马场。
平日里有不少夫人小姐过来玩。
我到时,周令娇正被一众夫人簇拥在内,遥遥瞧着马场中间。
她快要及笄了,纤细的身段显出形来,一颦一笑间尽是华贵。
而被她注视的地方,正有个穿黑色骑装的少年在骑马。
他身量修长,五官俊美,眉目间满是富养出的张扬和自信。
我正看得出神。
耳边冷不丁响起白夫人嫌弃的声音:「怎么是你?」
周令娇顺着声音走过来:「娘,是我让陈嬷嬷叫她送马来的。」
白夫人冷漠的神色顿时初雪消融:「马场不是有马么,何须麻烦?」
周令娇摇摇头:「这匹小马驹是父亲送的,养了两年,总归是要拿出来遛遛。」
白夫人便笑:「玩一玩便罢了,你日后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学这些东西做什么?」
周令娇也跟着笑,再没说话。
我沉默地看着她们。
印象里,白夫人是个狠辣的女人。
她一句话便能要走我娘和徐嬷嬷的性命。
但她对周令娇却如此宠爱。
「你在想什么?」
冷不防地,周令娇凑近我,低声问了句。
我惊讶地抬眼,下意识后退两步。
周令娇朝我伸出嫩白的手心,我擦了擦手,把缰绳递过去。
她却没有马上接过。
而是环视一圈,目光落在跑马的少年人身上,却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送马来吗?」
「……」
「周雪芙,真是个好名字,你也曾被你娘期待过来到这个世界上吧?」
「……」
「可惜,命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我们只不过差了三年,命运便如此天翻地覆。其实马场的马,还是家养的马,于我而言并无区别。我只是想叫你来看看,这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好叫你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周令娇什么都知道了。
尽管白夫人勒令任何人不准在她面前嚼舌根,但聪明的她,早已猜出我的身份。
我疑惑地看着她。
于她而言,我并没有任何威胁。
周令娇朝我笑笑,那张**的脸,在桃色骑装的映衬下,明艳动人。
「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些不肯屈于命运的人,都是你这个眼神。」
她说着,自我手中接过缰绳。
然后抬脚,踢了踢我的腿:「跪下,扶我上马。」
周令娇踩着我的肩膀,翻身上马。
她鞋尖碾在我的肩窝,力道很大,就像是要将我,连着我的自尊,狠狠碾进土里。
她坐在马上,睥睨着我。
见我卑躬屈膝,便满意地点头:「对嘛,这样才对,你娘是贱骨头,不听我娘的劝,非要生下你,你们一家人的苦难,全拜你们自己所赐,周雪芙,你怨不了任何人。」
跑马的少年此刻打马而过。
周令娇顿时收起刻薄姿态,巧笑嫣然道:「太子哥哥,我们一起跑。」
两匹马刹那间远去。
我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思索着周令娇刚才的话。
她高傲如寒梅雪松。
但在看见那少年的刹那,神色讨好。
是什么让她收敛脾性?
我想起她那声「太子哥哥」,闭了闭眼。
是权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