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船行得很慢,一路走走停停。

桃花在李家戏班,很少做粗活,每日早起练嗓,中午练字,下午练动作,练眼神,晚上练画画。

牡丹大了,李珍降价也会将她出手,最多半年一年就该桃花上场了。

前段时间,李珍让桃花扮成烧火丫环模样,在角落看牡丹的台上表现。没想到被范夜白半路将人劫走。

看到被扔下的红衣女郎,桃花真的被吓到了,好死不如赖活,她还要等果儿回来带她离开呢。

厨房里的桃花,天天被做饭的王嬷嬷骂和打,她十指纤纤,不会生火,更别说拿刀切菜,以前洗衣服还是果儿教她的。

在这船上,桃花受了这辈子她没受过的苦,身上到处都是伤。王嬷嬷让她添柴,她将灶膛塞满,差点将船点着;切菜拿不稳刀,刀掉下来差点剁到脚;择菜将菜叶当垃圾扔了;油水不分……

桃花做的每一样都让王嬷嬷发狂。

王嬷嬷在船靠岸补给的时候找到大贵:“大贵,你能不能和主子说说,将李家姐姐调回来,这个桃子,比大**都娇,手不能扛,肩不能挑,连菜叶菜梗都分不清,我受够了,你能不能将她弄走?”

大贵进去回范夜白。

范夜白正在想事,被大贵打断,心情很是不好:“你去和王嬷嬷说,如果她带不好桃子,就让她在这里下船,找个会带的人来带她。”

大贵出来,轻声地对王嬷嬷:“主子说了,让你慢慢教她,还要悠着点,守着她,不能让她出事,你再烦她,你下船。”

王嬷嬷憋着气,回到自己船上,切菜的时候那刀剁得震天响,恨不得砧板上的是桃花。

桃花胆颤心惊,她怂,想活着,必须得听话,不会干的活,她要学。

为了活着,王嬷嬷教她一次,桃花马上记下,她做事不快,但她慢慢在学,出的错也少了许多。

王嬷嬷对桃子可没有手下留情,非打即骂,听了大贵的话,收敛了不少,又过了几天,发现这丫头倒是个聪明的,不是偷奸耍滑之辈。

至少有了桃子在,王嬷嬷不用洗碗收拾厨房,每日两餐,事后,桃子会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王嬷嬷渐渐也不抱怨了。

王嬷嬷每次轻松从江里拉一满桶水上来,桃花也想学,没想到她人小力微,一下子连人带桶差点掉到江里,被坐在船顶的护卫用一根绳子卷了起来。

桃花坐在船的甲板上,整个人都是傻的。她不会水,若没有护卫救她,桃子肯定像红衣女郎样去喂了鱼虾。

后来,吃过饭后,总有护卫拎几桶水到厨房来。

在码头补给等候时,桃子到处看到插草标被买卖的孩子们,破衣烂衫,脚手冻得红肿。

王嬷嬷坐在厨房,看着桃子笑:“别看我老婆子,我能挑会扛还会做一手好饭菜,吃得了苦,就算下船或出府,总会有得事做,你什么也不会,以后被人弃了,最后和他们一样。”

不会拿刀的桃子趁没人的时候开始学着在厨房学切菜,王嬷嬷从房间伸出头来看了一眼,得意地笑。

走走停停近两个月,下船时,娇娇俏俏的小娇娘桃花变成了烧火丫头桃子。

船队晚上才靠的岸,早有轿子等在一边,二十多个女孩,趁夜被人接走,大贵找来一台马车,让王嬷嬷和桃子上车,外面很黑,什么也看清,走了许久,桃子她们来到一座青砖高墙的房子的侧门处。

一个婆子,在侧门处等着,王嬷嬷和桃子说:“桃子,你跟着这位嬷嬷去吧。”

桃子向王嬷嬷行了一礼:“一路多谢嬷嬷照顾,桃子谢过嬷嬷。”

王嬷嬷并没有多大表情,说了一声:“去吧。”

范夜白第二天中午才回范府,先去见过父亲范安陆,后到内宅拜过祖母和父亲的续弦宁夫人。

范夜白回到自己的闲云院,已到傍晚。

闲云院后院,自成一格,由内院和书房构成,总共有三十多个奴婢,由范夜白母亲留下的曾嬷嬷负责管理,来旺家的负责执行。

桃子被来旺家的丢到闲云院一角,负责庭院的打扫和小厨房的茶水。

如今朝上,皇上年老,太子李贤势单,北定王、南贤王、顺亲王看好三皇子李泽,意图拥立李泽上位。

范夜白回来后一直很忙。他家是皇商,范夜白早年得李泽援手,早就投靠在李泽手下。

范夜白搜罗的这些美女,上岸便送进了南贤王城郊的府邸。

这天,范夜白的书房里,北定王世子冯志凯、顺亲王世子柳元隆在喝酒,三人自幼一起长大,情如兄弟,今天柳元隆从边疆归来,几个人酒足难免话多,好不畅快,凌晨还没休息。

当晚三人歇在了范夜白书房的客舍里。

范夜白醒得早,记得今天还要去铺里有事,他想先回内室换套衣裳,路过自己的园子,有个着青衣背心的小丫头在桃花树下发愣,范夜白没有多想,本想径直走过,却见那小丫头折了一小支桃枝,翘起兰花指,身随花动,腰枝轻颤,一个转身,持花含羞笔,虽未着戏服,但身形流转,风情万种。

范夜白轻咳了一声,桃子吓得转身,手在背后,将桃枝轻轻松开。

见是范夜白,桃子马上低头行礼,叫声:“公子。”

范夜白没有理桃子,头也不抬地从她身边走过,天色较暗,范夜白没有看清前面是谁,勾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他对别人使美人计,也防着别人对他使计策。

过了两日,就见来旺家里带着人查,叫各房各处看紧了,不要随便放外人进来。

桃子在伙房烧水,听来旺家的警告园里的丫环们:“你们都给我安稳点,大些,给你们相个实在的小子配了去,如果想打公子的主意,淡云的下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丫环们齐声应道:“婶子,我们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