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破晓前死去 第25章

青春期的绽放是毫无征兆的。一个貌不惊人的女孩子会突然间变得光彩夺目,璀璨如明珠。

你不知道她是哪里变得不一样,或许是舒展开的腰肢,或许是丰满的双颊,也可能是那双眼睛。

年轻的,以为自己可以掌握命运的眼睛。

一开始,绽放的花朵会觉得惊讶。她只要一个微笑就会有蜜蜂自愿赶来忙碌,一点示弱就能换来前赴后继的保护。但她很快就会适应并且享受那些呵护,那是她籍籍无名时从未见过的温柔。

转瞬即逝的温柔。

青春太短了,没有人能永远是少年。

“白鸽也就得意了那几年,毕业之后还不是立马打回原样?找个伺候人的工作,嫁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她还真以为能当一辈子皇后啊?”

**狠狠咬了一口香菇,汁水溅在桌子上,她挑衅地看着对面的贾楠。

中专三年,她一直都生活在白鸽的阴影里。这对一个从小就被人众星捧月夸赞长大的女孩来说,比死都难受。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白鸽,是她以前根本不放在眼里的豆芽菜。

中专三年,她一直都生活在白鸽的阴影里。这对一个从小就被人众星捧月夸赞长大的女孩来说,比死都难受。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白鸽,是她以前根本不放在眼里的豆芽菜。

如果是初中,她压根瞧不上刘舸那样的土财主,但是在中岳县第一中专,刘舸就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纡尊降贵,允许刘舸接近自己,没想到他却转身走向了白鸽。

“别人不知道白鸽家的底子,我可知道。我知道她一毕业就得嫁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所以我好心给朱建华牵线搭桥,毕竟他和白鸽曾经是同学,知根知底嘛。”

假如白鸽是突然绽放的花朵,朱建华就是贪婪成性的蜜蜂。

他偷尝了蜜糖的味道,早早就沉溺于甜腻的欲望当中无法自拔。在最应该向上探索的年龄里,他看不到头顶的天空,满心满眼都是下面的欲望。

“我当然知道朱建华对那种事情上瘾,他去食堂打个饭都要盯着大妈的胸口看,一跟女生说话就要开黄腔。可男人不都一样嘛,朱建华不过就是急了点,你敢说哪个男生青春期的时候没看过毛片?”

**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李建业身上。出租车司机起身给大家盘子里夹肉:“别带上我啊,我那时候在军营里接受锤炼呢,还真没这个机会。”

**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李建业身上。出租车司机起身给大家盘子里夹肉:“别带上我啊,我那时候在军营里接受锤炼呢,还真没这个机会。”

没人接话,方芳芳独自喝酒,贾楠说了谢谢却没动筷子,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朱建华死前居然追求过白鸽,这和他的“自杀”有关系吗?

还有那个花柳病,那又是怎么回事?

“你刚刚说朱建华染上了花柳病。可我听说他初中时被刘舸揍过,那地方被打坏了不能乱来。”

“胡说八道。刘舸是打过他,但没啥大事,朱建华从医院里出来就活蹦乱跳了。他自己说的,上中专之前那个暑假他还和人睡过呢。”

那一年恰逢教育改革,中专毕业不再分配工作,学校从上到下都处在不安的情绪里。

老师们觉得前途未卜,许多校工也开始提前找别的工作,学校管理松得像根用了几十年的橡皮筋,不仅夜里没人查寝,连11点的门禁也没有了。年轻的学生们还没预见到未来的艰辛,纷纷借机逃寝外宿。朱建华就是其中之一。

“那小子也真是不争气,我给他创造了那么多机会,他坚持了不到一个月就放弃了。说什么吃到嘴里才是肉,那家伙上初中的时候就开荤了,头一次就是跟人去ktv找的**。他觉得追白鸽不合算,不如拿钱买点实在的。”

“那花柳病……”

“不知道他在哪个阴沟里找的带病野鸡,反正开学没多久他就开始烂了。宿舍里都住不下去,大家都躲着他。”**冷笑:“要这么论,也可以说是白鸽害死了他。如果白鸽接受他,朱建华也不会到外面**,也就没有染上花柳病自杀的事了。”

已经没人想吃饭了。炉子自顾自燃着,一片片烤熟的肉失去了鲜嫩的颜色,像死了很久,放得发白的猪。

李建业听得直摇头:“这人怎么想的?有病就去治,自杀算什么本事。父母养他那么大容易嘛?养育之恩一点没报,说死就死,太不负责任了。”

“我也没想到那么个窝囊废居然有勇气自杀。”

贾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不起朱建华还要把他介绍给白鸽,就算是普通的朋友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贾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不起朱建华还要把他介绍给白鸽,就算是普通的朋友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可**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她满心满眼都是刘舸。

“也不知道刘舸怎么想的,那么个烂人还要送他回家。结果呢?送回去第二天朱建华就自杀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刘舸送朱建华回八陵县?”

贾楠记得当时的报道,发现朱建华尸体的人正是刘舸。之前贾楠只是怀疑刘舸有嫌疑,没想到居然是他把朱建华送回家的。

先送回家,然后再动手杀他?

贾楠慢慢地选择措辞,她不能让**发现自己怀疑刘舸。

“刘舸和朱建华关系好吗?中岳县和八陵县那么远,他还专门送他回家?”

****的脸颊跳了一下,有点不情愿地说:“哪是送他,刘舸是去送白鸽!朱建华是顺路捎上的。”

那年的蝉鸣突然闯入脑海,**又看见了白鸽。

那年的蝉鸣突然闯入脑海,**又看见了白鸽。

那天傍晚,有电话打到了女生宿舍传达室,白鸽接了电话脸色就一直很难看。室友问她也不说,第二天一早,她就请假说有事要回家一趟。

那个时候从中岳县到八陵县只能做长途汽车,路上颠来绕去就得4个小时。到了县城里面再转车去芝麻镇,又得1个多小时。白鸽卸掉口红和指甲油,背着书包走出了校门。

已经是秋天,气温依然居高不下,树叶都打了卷儿。白鸽在一路蝉鸣声中走向长途汽车站。走到一半,汽车喇叭声压倒了头顶的蝉鸣。她回过头,一辆普桑停在了路边。

那是学校给刘舸父亲配的车,司机和刘舸的关系很好。他塞给司机一条烟,请他帮忙送送白鸽。

等白鸽坐上车,朱建华突然追了上来。他不管不顾,拉开车门就往上爬。

“捎我一程,我也回去。”他满脸油汗,黑眼圈几乎耷拉到颧骨上。更令人难忍受的是他身上那股怪味,那是烂疮和药膏混合起来的味道。

好多年之后,刘舸跟**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止不住的骂,说那是他闻过最恶心的味道。那气味熏得司机一路挂着4档飞奔,早早就赶到了八陵县。朱建华在老铁路边上下了车,刘舸问他怎么不回家,他说自己约了人。

好多年之后,刘舸跟**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止不住的骂,说那是他闻过最恶心的味道。那气味熏得司机一路挂着4档飞奔,早早就赶到了八陵县。朱建华在老铁路边上下了车,刘舸问他怎么不回家,他说自己约了人。

“约了谁?”贾楠追问。

“约个屁,听他扯谎!他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那天就是打算回家自杀的。朱建华离开学校之前把值钱的东西都分给了室友,他走了之后,男生宿舍的宿管大叔发现丢了一瓶药蚊子的敌敌畏。后来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手边就有那瓶药。”

当天朱建华下了车之后没有回家,就在铁轨边上喝下了敌敌畏。第二天刘舸如约来接他,人没等到,却发现了一具早已凉透了的尸体。

当然,这都是刘舸的说法。贾楠的关注点在另一个问题上——刘舸那天为什么没有回学校。

**冷笑起来:“这就得夸夸白鸽了。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回家吗?她家里人让她回去相亲呢,同村一个姓洪的媒人给介绍了个厨子。好笑吧?她故意把这件事透露给刘舸,那笨蛋脑子一热就陪她回去了。那天他不走,是想给白鸽保驾护航呢。”

“刘舸在白鸽家过的夜?司机呢?”

从芝麻镇到八陵县城的长途客车到晚上7点就没有了。假如那天夜里刘舸人在芝麻镇,那他就不可能返回县城杀掉朱建华。

“白鸽压根就没让刘舸进门,到了村口让车子回去了。刘舸让司机自己回学校了,他在县城过的夜。”

同一天晚上,朱建华死在县城老铁路上。

刘舸有充分的时间作案。但是动机呢?从表面来看,白鸽和朱建华之间除了那辆自行车之外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了。

不,贾楠摇头,还有一点。

她斟酌着问:“之前你说白鸽是,是那个什么……那她和朱建华……没有实质的关系吧?”

这想法实在恶毒,贾楠的耳朵尖都在发烧。

**却笑了,边笑边摇头:“公交车也是要付费的,朱建华那种小气鬼才上不去呢。不过他被白鸽拒绝之后倒是吹嘘过,说白鸽初中时就被他弄过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谣言就是谣言,没人在乎真假。**记得她把这件事讲给刘舸听时,对方那铁青的脸色。

当时她以为刘舸会对白鸽失去兴趣,或者打朱建华一顿,没想到他只是瞪了自己一眼就没了下文。再加上不久之后朱建华自杀,这个传闻就再没人提起过。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方芳芳起身去买单,李建功不干,俩人拿着单子去了前台。趁着这机会,贾楠问出了刚刚一直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你为什么说白鸽死了?”

**转头看了下窗外,又回过头看着老同学:“李建业告诉过你吧?我认识她的前夫,他俩结婚的时候我还随了份子呢。那个前夫哥以前是县城一家饭店的大厨,你知道白鸽家跟人家要了多少彩礼吗?35万。光媒人就分走了5万。前夫哥攒了多少年的家底全都花在了她身上,结果呢,白家那栋2层楼的小洋房刚盖起来,白鸽就跑了。”

“跑了?不是离婚了吗?”

“我觉得没那么容易。”**微笑着,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自己的小肚子上:“05年我做了场小手术,在中医院住院的时候碰见了白鸽的父母。你猜他们俩是来看什么病的?”

贾楠茫然地摇摇头。

“刀伤。老两口一个肚子上开了口,一个肋骨差点戳透。医生问他们,俩人说是下地没注意摔倒拌到了镰刀和锄头。这话你信吗?”

那时**想找白鸽问问情况,可她的手机号换了,qq也不回。等她辗转打听到白鸽前夫工作的饭店,却得知此人在几天前突然结算了工资外出打工去了。

饭店老板感叹说,大厨虽然丑了点,可手艺实在是好。尤其是那一手刀工,每每店里买来整羊整鸡都要让他来操刀,一头羊不到半个小时就分得皮是皮,骨是骨,比机器切的都好。

前夫,厨师,彩礼,刀伤,断手。

那只裹在砂浆里的断手,白鸽的手。

“离婚?哪有那么容易。”**笑靥如花。

“离婚?哪有那么容易。”**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