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梦里,我是真的一心求死。

梦醒后,沈鹤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同意了和离,愿意放我离开,唯一的要求是,我不能求死,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会把我带回侯府祖坟,生生世世都是他的妻子。

我随口应下,没有细想太多。

直到双方签完和离书,我才发现背后还写了一行字,字迹刚劲有力——

虽已和离,然闻氏因侯府世子沈鹤中蛊,沈鹤负有护卫之责,宜全力护闻氏生死安康。伏愿闻氏福寿绵长,千秋万岁。

……

后来我再次离京,有时策马,又是乘船,但无论我走到哪里,每当蛊毒发作的前一日,侯府派人跟随我身侧的侍卫,总会送来一盏装满血液的小盏。

我知道,沈鹤跟我一同离开了京城。

我游山玩水时,他都远远地跟在身后。

那日,我路过南郡,鬼使神差地又去了海棠林一趟,我本以为时过境迁,那些海棠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琴楼。

但当我到达那里时,所看到的却是一片艳丽的海棠花海。

海棠依旧,繁丽无双。

而且还有了专门看守海棠林的花匠。

我好奇地问花匠:“这片海棠林怎么还在?”

花匠笑着回答:“半年前确实有人想来砍这片海棠林,但是从京城来了个贵公子,出了高价将这片地买了下来,听说是侯府世家的。”

我愣了又愣,再转身时,便看见沈鹤站在那棵当初折了枝的海棠树下,远远地看着我。

沈鹤视角番外

第一次见到闻昭,是在临街的巷子中。灰头土脸的少女从狗洞中钻出,我听了她的遭遇,怜惜她,变带她出门散心。

我视她为挚友,以为她最懂我,却不曾想她以恩情要求我成亲。

我恨她用这种方式逼婚与我,于是大婚之日,我只是录了个面就走了。我去青楼买醉,但看着周围形形***的女子,却了无兴致。

在青楼里,我遇到了林玉眠。

林玉眠暗示我,是因为闻昭她才成了富商的玩物。

我同情林玉眠,同时也想替闻昭赎罪。所以我将林玉眠带回了府中,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我在宫宴上求皇上赐婚,不过是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迫闻昭退让。

我从未想过真正休弃她。

但当我得知闻昭的坚决离去后,我的世界仿佛崩塌了。蛊毒发作之日,闻昭没有出现,我焦急地寻找她,终于意识到,我对她的感情,早已经远远超出了友情的范围。

我不好容易找到了她,在她面前撕毁了和离书,跟她说,当初我没有在和离书上签字盖印,之后更不会。

可她却跟我说,她不爱我了。

我本想着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可是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又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天。

宅院里,小小的少女坐在墙头,不论我怎么呼喊,她都不愿意出来。火越来越大,我看着她的身影就快被火焰吞没……

我钻了狗洞,爬进去,抱住了她,我求她不要离开,不要死……

梦醒后,我同意了合离,只求她不再寻死。

我跟随着她的脚步,离开了京城。我不想让她感受到任何的压力和束缚,所以我选择了远远地跟在她身后,默默地守护着她。

每当蛊毒发作之前,我都会亲自取血,让护卫送到她手中。

在得知林玉眠的真实面目后,我心中的愧疚和痛苦更加深重。我后悔自己的盲目和误解,更为伤害了闻昭而感到痛心。

我买下南郡的海棠林,是因为我记得那是我们共同的记忆,她曾在那里欢笑,我希望至少那些美好能被保存下来。

我不期望她能原谅我,只希望她能有片刻的欢喜。

那天,我站在那棵我们一起折过枝的海棠树下,远远地看着她。

我知道,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了。

她不会再爱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