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骨灰被撒

第二章骨灰被撒

-

我妈没好气地说:“弄啥?人都没有回来!吃你家一口饭真艰难!”

公公拍着腿说:“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那这顿饭不是要等到半夜才吃得到嘴里?”

我妈更气愤:“你说呢?你家又没有自滚锅。”

我们这有个传说,据说以前有一种宝锅,不用生火就可以做饭吃,叫自滚锅。

这传说一般是用来骂人懒不做饭的。

公公不出声了。

客厅里三个人都不再说话。

我心里涌起一阵悲哀。

他们只知道他们饿了,从来没有人在乎,加班到现在还没有到家的我,也是会饿的。

不管我多晚回来,都是冷锅冷灶。

我不进厨房,一家人都得挨饿。

多少次,我都恨不能自己在外面吃了算了,不管他们的死活。

可又担心女儿挨饿。

如果只把女儿叫出去吃饭,我又怕把孩子养成自私自利的坏习惯。

我从很小的时候,我妈就不允许我吃独食。

哪怕我在地里捡了一粒花生米吃了,我妈都能骂半天,说我自私自利,吃独食,是独骨头相。

从小到大被我妈这样教育,导致我一个人吃东西,心里总有种罪恶感。

没有结婚前,我一个人吃东西觉得对不起父母,结婚后就觉得对不起赵志和公公。

带女儿出去吃,我也怕熟人遇见了,添油加醋告诉赵志和我公公,说我们偷嘴,那必定会吵架。

我总是怕人说三道四,怕人笑话我们夫妻不和睦,怕人指责我对公公不孝顺。

所以我一直忍耐着。

今天我死了,他们终于要挨饿了。

可我女儿也会饿啊。

-

我飘进女儿赵小殊的卧室,看见她的书桌上到处都是零食。

她的嘴也没有闲着,一袋薯片正吃得有劲。

看来,她暂时饿不着。

但我又担心,这些零食吃多了,对她的身体没有好处。

我飘到女儿身后,见她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我叫她:“小殊,你怎么又打游戏,作业做完了吗?”

她充耳不闻。

我回过神,女儿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看见她桌子上的试卷打满了红色醒目的叉,心里很着急。

小殊十五岁,初三了,马上中考了,她这样的成绩,能考一个好一点的高中吗?

我伸手拍她:“小殊。”

我的手穿过了她的肩膀,她完全不知道我在她身边。

我愣了半晌,叹气:“傻孩子,你不好好读书,以后跟妈一样,只能打一辈子最苦最累的工。”

我跟女儿不一样,我当年成绩很好,考上了省重点高中。

但我妈不让我读。

她问我:“你要把钱拿去读书,还是存着给你弟弟修房子娶媳妇儿?”

我回答:“我想读书。”

我妈勃然大怒:“你怎么这么自私?不修房子,谁嫁给你弟弟?他娶不着媳妇,谁给他生孩子?没有孩子,以后他老了,病了,动不了了,谁照顾他?”

我说:“我可以照顾弟弟。”

我妈一巴掌打过来:“他老的时候,你比他还老,你拿什么照顾他?你也嫁不出去,又丑又笨又懒,哪个瞎了眼的看得上你?”

我妈打击我的时候,比骂外人还狠,难听的污言秽语一股脑儿向我砸来。

我又委屈又难过,哭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