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里的钱不够他们挥霍太长时间,所以周宇自请放弃上学:“我都读高中了,那初中是义务教育,高中又不是!”

“那大学我又考不上,考上了也是白白浪费钱。”

他几句话给父亲说得大笑起来,“看!还得是我儿子!当初让周一辍个学费死劲,说法一大堆,还是我儿子懂!周一读那破书能有啥用?哈哈哈哈哈!”

我的记忆似乎很混乱,脑海中忽然闪过几张破损的书页,我模糊地想起来,我确实是上过几天学的。

西装革履的男人们走进客厅,勒令父亲送我去学校,上一届用剩的书递到我手里,我学着别人的样子翻书。

别人笑我一个字也不识,跟读总是差半拍,我却很兴奋。

可没两天,我就被抓回了家。

父亲告诉老师,我生病了,生了一种必须每天做家务,不然就会死的病。

但我还是很兴奋。

我见过那样大的天地,友善的同桌还告诉我,“宇宙,就是你头顶的天。”

我喜欢在阳台洗衣服,那样的宇宙似乎是我一个人的。

父亲得意地站起身,拍拍周宇的肩,“你想干什么,父亲全力支持你!”

他简直像课本里的父亲。

周宇谦逊地摆摆手,“我该懂事了,怎么还能跟您要钱呢?只是初期需要您一点小小的投资,您知道投资吧?”

父亲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周宇又解释道:“就是给我一点,以后我还你好多!”

父亲于是又大笑起来,猛地把周宇抱起来转了个圈,“不愧是我的儿子!爹晚上带你喝酒去!”

周宇却严肃地摇摇头,“爹,那得叫谈生意!”

于是二人齐齐地笑出声,而没了我,母亲正跪在地上洗衣服。

我也记不清她从生完第几个孩子开始,就总是直不起腰来,走起路也慢吞吞的。

疼到不能坐,她只好趴在地上做活。

久而久之,她像一张肥大的纸,整个人仿佛都被折叠起来,连正常的床都没办法躺,父亲见了就烦。

好在现在正在他兴头儿上,他搂着周宇,得意洋洋地要他换身衣服,出去见人,路过时只是踹了妈妈一脚,就扬长而去。

我飘到母亲身侧,尽力将耳朵凑过去,才从她嘴里听到沙哑的,“嗬、嗬”的换气声。

我忽然想起,妈妈小时候给妹妹唱的摇篮曲,声音温柔好听。

我不想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