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祁相宜腰上的伤口被温热的茶水给滚了一遍，颤抖着尖叫转醒。
“你是不是觉得你被栽赃陷害恋慕亲姐这件事，就算是把它翻出来申冤的人都有罪？”姜昀居高临下，烛火在她脸上落下了半面的阴影，看上去可怖又仁慈。
祁相宜想往后退，但是他每动一下，铜钱就勒得更紧，他只能用他怨毒的眼睛望着姜昀，姜昀转着手上的飞镖，“不说话？”
姜昀理了千遍思路，始终不知道谢期南瞒着她想要做什么，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但是谢期南却处处回避她。
祁相宜这种人的心思很好猜，但是谢期南不是，他宦海沉浮十多年，又历经亡国之恨，心思难猜又刁钻，姜昀从不排斥他的靠近，不只是因为他们是这个世上漂浮的幽魂，更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但现在，她确实猜不出来谢期南想做什么。
谢期南喉咙干涩，上前阻止姜昀的动作。“我们先去办事，要来不及了。”
姜昀眸色深沉，“这人放在这里吗？你觉得他会给你生路？”
谢期南沉默了半晌，地上的人神智已经不清楚了，谢期南知道姜昀的意思，斩草除根永诀后患，但这是他嫂嫂的弟弟，他……
“二郎，你要知道一点，对待敌人一定要心狠，今天他没有杀了我，那就只能是我来弄死他。”姜昀冷得堪比城破之日的钟声。
谢期南气血逆流，捂着心口，直直地栽下去，一口鲜血吐出。
姜昀叹气，单手把人拽起来摸脉，“好吧，我再说得更加准确一点，不只是敌人，还有这种以亲缘为线，让你下不了手的敌人，也要狠心，不然今晚我们俩就要陈尸荒野。”
谢期南苦笑，“他……是我嫂嫂的弟弟，我要怎么下手，我若是杀了他，那日后被挑拨离间，那我嫂嫂该如何对待我们？我大哥又该如何自处？”
姜昀把他安置在椅子上，“磨磨蹭蹭的，休息吧你。”
谢期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姜昀一记手刀砍晕过去，有了之前的手感在，这一次姜昀估计他得一个时辰才能醒过来。
“飞鸿，看着他，我把人带去瓦口正堂。醒了再敲晕。”姜昀拎着人像是拖着一条死狗，地上拉出一条浓重的血痕，十二年的黑暗，姜昀已经没有了耐性，她只想好好活着，排除所有危险活着。
她必须回到京城，她还要用淮阳王给恭王做一份大礼呢。
破晓之前的天是最黑的时候，木桩上的公鸡伸长了脖子打鸣，尾巴上的红羽舒展开来，和地上的鲜血相得益彰。
正堂上空无一人，微弱的烛火在墙角摇曳，姜昀把祁相宜放在交椅上，“你是现在说呢，还是让我在这里审问你呢？”
祁相宜头皮发麻，他从未见过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他知道谢期南不会杀他，可是姜昀却不一定。
“你……你想做什么？”祁相宜吞了吞口水，虽然身上已经没有了铜钱的束缚，但他现在依然不敢动。
姜昀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火折子，慢悠悠地在正堂里转悠，“我？我想要在淮阳王那里立功。”
祁相宜根本不相信，但他学乖了，姜昀脾性古怪，说话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她甩一个飞镖送去见佛祖，他是左右思量，咬得牙齿都要断了，才憋出一句话来，“你怎么立功？又要我怎么帮你？”
姜昀浅笑回眸，“真是乖了不少，说话都比刚才中听了。”
祁相宜听这话听的呕血，这算是夸他？
“告诉淮阳王，我有江夏的城防图，你知道该怎么说吗？”姜昀把正堂上的蜡烛都点亮了，和门外的天光融合起来竟然有些刺眼。
祁相宜脑子飞快转动，“知道，我就说我和你一起去的，你看到了城防图的布局，你过目不忘，这样可以吧？”
姜昀点头，吹熄火折子，慢慢走回来，祁相宜舔了舔嘴唇，“那……我今天就出发。”
姜昀抬手，离她一丈远的烛火陡然熄灭，祁相宜噤声，姜昀失笑地站在他面前，掐着他的下颌塞进去一粒黑色的药丸，苦得他当时就哇哇直吐，却被姜昀钳制着，嘴里胃里翻江倒海，眼泪汪汪。
姜昀背对着烛火，狭长的凤目里淬着地狱的狠毒，“你会听话的对吗？你还想给你的姐姐报仇，但是你这个人也太奇怪了，二郎不过是当众提起了，你就想致他于死地，那你会想杀了我吗？”
祁相宜恨不得伸手探进肚子里把那个药丸掏出来，闻言他哪里敢动，不断地点头，“我听话！我不杀你！我杀不了你！”
姜昀看他都要崩溃了，才施施然地松开他，“早有这种悟性不就好了？”
祁相宜拽着她的袖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穿肠烂肚七日丸。”姜昀挑眉，扯回自己的袖子，“我只等你七日，不过越到后面，这药就越霸道，估计第五日的时候你就走不动了。”
祁相宜惊惧地抱着自己，看到姜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爬起来又跌下去，抓着交椅扶手痛哭，“我现在也走不了啊！”
姜昀站在瓦口山的入口处，和小兵一道看初升的朝阳，“姜大哥，你什么时候给我们耍两招啊？”
姜昀食指搭在腰上，摸着铜钱锋利边笑道，“想看什么？”
“那肯定是那一招绞杀啊！”
姜昀倏尔抽出软剑，翻身向上，手腕轻轻一甩，婴儿手臂粗的旗杆就整齐地断裂，倒在地上。
姜昀淡定地把软剑收回去，“去正堂找祁寨主，让他来修理一下。”
小兵木讷地看着，直到姜昀都走得没影了，他们才反应过来，急忙飞奔去正堂，祁相宜大喜过望，“赶紧过来扶我！愣着做什么？！”
小兵赶紧自己今天半个时辰不到的见闻，足以讲述一生。
“寨主……”
祁相宜现在就听不得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像“债主”，而姜昀现在就是他最大的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