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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焚化炉已经开始工作。

我甚至能听见不远处亲属在低低哭泣的声音。

轰隆声隔得不远,几乎响彻这间小小的招待室。

有的人准备往生,有的人踩着轮回点相亲!

我简直前所未见。

“一宁啊,刚刚人家家长跟我说了,对你很满意的,你快跟小张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明天上班让小张送你去。”

妈看着相亲对象双眼放光的模样,十分高兴。

她用手肘碰了碰我的肚腹,就要把我的手往那个小张手上递。

我忍了忍,没忍住把妈的手甩开。

“我不相亲!”

很荒谬。

被骗来相亲之前,我得到了一个升职的机会。

我本来会涨薪做主管,攒够首付的房钱。

但是得知舅舅出了事,我放弃了出差,紧赶慢赶回来找妈,生怕她失去舅舅这个“支柱”会情绪崩溃。

结果我赶到这里,才发现这是个骗局。

舅舅制造机会,舅妈做媒人,弟弟跟人家称兄道弟,把我卖给那个男人!

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看着妈那个红光满面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恐怕早就算计好了。

听说桑承廷年前报了个职业培训班,至今还在问妈要钱。

妈给我打电话催过几次,都被我借口忙给推过去了。

妈消停了一阵子,我以为她放弃了。

没想到是找到了大款!

我声音冷冷:“想嫁你们自己嫁,我是不会嫁的。”

“桑一宁!”妈生气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妈还会害你不成?”

“你是不会害我,你只是想用我换你宝贝儿子过得潇洒而已,怎么能叫害呢?”

我忍不住反讽。

妈是个传统女人,舅舅是她的支柱,弟弟是她的宝。

我这个女儿,需要为两个男人付出一切。

她就等着我结了婚,她拿到那个小张送的房产,供弟弟将来成家!

“胡说些什么!”

妈见小张听到“扶弟”,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连忙把我拉到外面。

“桑一宁,好好的你提什么你弟弟,妈对你还不够好吗?”

妈说着,捂着心口直喘气,好像被我气到,下一刻就要厥过去。

我眼神复杂。

妈大概忘了,她身上的病,我熬了整整两年,给她调理得差不离了。

她现在健康得很,还每次都用这一招。

真的够了。

我想。

“桑承廷他想创业,我支持他十万,桑承廷想考公,我帮他尽心尽力找资料找老师,他想要书房,我连夜送家里搬出来腾地方,这些还不够吗?”

“非得要把我卖了才甘心?”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弟弟年龄相近,妈身体一直不好。

我和弟弟抢着看电视节目,总是被妈训斥。

“你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自己的爱好!”

她会抢过我手上的遥控器,打我一巴掌作为惩戒,然后安慰哭泣的弟弟,在他的无理取闹下,咬牙给他买一个玩具。

她对我和弟弟总是区别对待,直到我上了中学,开始成长。

我总是觉得,妈妈她,也不是事事以弟弟为先。

她作为女人,在我第一次初潮期间,给我泡了一杯只有我能喝的红糖水。

那时她严厉拒绝了桑承廷眼红讨要的行为,第一次那样和颜悦色,叮嘱我说:

“好好养着,将来才不会受罪。”

温水微烫,从口腔一路暖到心里,就像我不小心碰到的妈妈的手一样。

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那一次,我感觉妈妈离我这么近,这么近。

妈妈对我只是不曾言说的爱吧。

我偷偷地想。

我不知道第二天,妈妈破天荒把我送到了学校,然后跟班上每一个男同学打招呼。

她严厉警告他们:“别跟桑一宁走得太近,否则她会放荡,她会到处跟人**。”

青春期的男孩没事都要找事,妈给了他们理由。

他们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妈妈嘴里的样子。

也许是遗传。

整个中学,我都被人骂放荡,被人偷窥洗澡上厕所,被人嘲笑涂鸦,孤立霸凌。

甚至产生严重的应激反应。

而妈妈对此只有一句话:“你没做过,怕什么。”

我以为她是相信我支持我,才会看起来毫不在意。

直到年前有一天,我听见妈跟越长大越长斤两的桑承廷说起她做的好事,整个人得意洋洋。

“你看吧,你姐姐怕男人,以后才会把你当做依靠,全心全意扶持你。”

那一刻,我好像真的感受到了被雷劈的滋味,浑身僵硬,耳际嗡鸣。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只是不想让我好过而已。

就像现在,她未必不知道我不愿意结婚,未必不知道相亲对象又老又丑。

她只是看到桑承廷能得到的好处,所以逼我妥协。

所以她扬起她的手,问我:“你到底听不听话了?”

以前我不听话,她就能打到我听话。

我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