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开霁缓步从里面走出来,瞧着倒是精神得很,只是看着翠竹却皱了眉,冷声道:“你怎么还在这?”
这句话直接将昏沉的翠竹喊醒,她立刻扑上前去,抱住沈开霁的大腿道:“陛下,你去看看娘娘,娘娘现今……不好了。”
沈开霁嗤笑一声:“她不是最善于那些蛊术,诱惑了朕怎么长时间,怎么如今自食恶果了?”
翠竹拼命摇着头道:“陛下,不是的,娘娘……殁了。”
沈开霁身形一滞,有些迷茫地看着翠竹。
“这又是她邀宠的手段?还真当朕会被她耍吗?”
他扶正冠冕,冷声吩咐。
“王公公带几个人去废后那里看看,若是有伤病,便……请个太医。日后她的事就莫要来烦孤了。”
翠竹呆滞在原地,忽地放声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泪。
“陛下,娘娘爱了您半辈子,如今看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错。”
王公公还未出声呵斥,沈开霁率先道:“这宫女疯了,打上二十大板丢回去。”
木板打上血肉,瞧着便疼的力道,翠竹硬生生半句没吭,等到二十板子打完了才晕死过去。
我在旁边看着,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民间常说恶鬼吸人魂魄,今日我倒是要验证这话是不是真的。
我揣着满腹的怒气,猛地扑向批阅奏折的沈开霁,他却毫发无伤。
刚想离开,王公公却带着几个人神色匆匆地进来了,踌躇着道:“陛下,废后那边……”
沈开霁冷冷瞥他一眼,对他提及这名字很是不满。
“朕不是说了,以后她的事莫要再来烦朕。”
底下几人皆颤颤巍巍,良久之后王公公才低声道:“只是陛下,废后的谥号是贵妃还是庶人?还得您定夺。”
沈开霁勾勾画画的手一停,空气好似都凝滞起来。
“谥号?谁的谥号?”
王公公猛地跪下,额间冷汗淋漓。
“陛下,废后是真的殁了。”
沈开霁手中的笔猛地折断,木屑划破他的手腕处,殷红鲜血流下,他却全然不顾。
“你说什么?殁了?怎么可能……”
可王公公的头一低再低,不敢再言语半句。
“朕才不信,她怎么可能死,她惯会制些奇怪的药丸,这次也一定是为了吸引孤的注意故意假死的,一定是!”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却还是往外面走着,喃喃着。
“朕才不会相信她的鬼话,朕得去拆穿她。”
他的手不自觉颤抖,好似真的有些后怕。
我凑近到他的身边,只觉得这人真是会装,就能情深不许的样子都能演出来。
沈开霁一路快走,只可惜我的宫殿离求他那处太远了,他后来慢慢小跑着终于到了宫门口,却僵硬在原地不敢推门进去。
王公公上前一步道:“陛下,还是莫要进去了,如今娘娘的尸首还在院子中心,免得冲撞了您。”
沈开霁扭头阴沉着脸道:“何时轮到你来给朕做决定了?”
其余人立刻噤声,不敢答话。
我站在宫门外默默欣赏着沈开霁犹豫胆怯的样子,便是连亲眼看看都不敢。
可看着眼前破败的宫殿,却忽地想起傅安意初入宫那时,嚣张跋扈地入了她的寝宫。
那时我没被贬斥,住的是凤安殿,穿着的是风炮。
她说,她厌恶海棠花,搂着沈开霁将外面大片的海棠树砍了。
殿外是光秃秃的一片,我只记得,那时的沈开霁眉眼温和,看着我时却带着挑衅,柔柔地搂住身边的佳人。
我疯了似地在那片地上站了一夜,可找不到半点他爱我的证据。
就像那消逝的海棠花一般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