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头看着我,嘴角抿着,许久不说话。
什么你自请的,陛下心里定然是想让你去的,他自己又不说,等着你开口提。怎得?就觉得你用的最顺手是不是?天寒地冻不说,这几年河南道本就不太平,他约是想肃清官场,如今只是觉得时机成熟罢了!你这官不做也罢,我养着你就是了,此去凶险,我不愿你同拾安涉险。「
这些年她在外行走,见识早就非同一般。
她说要养我么?我看着她笑了。
她呆了半刻,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你现在是要用美男计么?「
」我都一把年纪了,这美男又是从何说起?我笑只是因着你这些年东奔西跑不曾歇息半刻,原只是为了有底气的说出养我这样的话么?「
我拉下她的手握紧手里,有些凉。
」是,怎生不是了?女子嫁了人,她的底气可以是夫君,亦可以是自己。我亦可以成为你的底气,待我去寻了皇帝,同他说你不干了,看他能说出什么来?我家可不缺你的那点俸禄使。「
」陛下定然知晓你不是那般不顾大局的人。「
」别拿这话堵我,大局是什么?关我什么事儿?我只要你好好的。「
北风扬雪,亦吹乱了她的额发。
我低头去吻她的额角。
「是我对不住你,总让你为我忧心。」
「是,你总是让我忧心,可又什么法子?谁叫我心悦于你呢?」
她伸手环住我的腰,头埋进了我的怀里。
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生的才能完全生在另一个人的心口上?
她不声不响,却终于长在了我的心口上。
我这样的人,到底要怎样的运气才遇见了她呢?
她做得每一样事说的每一句话似都在我的心上丈量了一遍,不多不少,恰恰好。
岁月不可说,有些事情藏得深,有些又显而易见。
她有一种魔力,能将那不可说的,隐秘的,简简单单的放到你眼前,那样艰难痛苦的往事,等风轻云淡说出来时,就忽然醒悟了。
原来我早就释怀,只因为我已经拥有了最好的,最珍贵的。
我经历的那许多苦难,原只因着要遇见她呀?
既如此,那些苦难又算得什么?
「头都白了,回吧!」
她道。
是啊!头都白了。
我在不羡慕旁的,能与一人相偕白首,就是这世间最好的事儿了。
这夜她缠着我,直到累极了才睡下。
嘴上说不让我去,也只是说一说罢了!
我舍不得闭眼,就那样睁眼看了她一夜。
她睡时很认真严肃,嘴角微微垂着,眼尾泛着鲜艳的粉色。
可是只要睁眼,立时就生动活泼起来了。
她笑时会弯了眼睛,嘴角亦会弯起,稚气又纯澈。
看她的模样都以为她该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从不曾经历过生活的苦难。
可事实却是她将这世上该吃或不该吃的苦都吃了一编。
她心性之坚毅果敢,我亦不及她万一。
都说是她高攀了我,可若不是我早于旁人识得她,她万不可能站在我身旁。
她总以为是她爱的更多,其实她不知,是我更多些,或比她想的还要多的多。
不论何时她都能毫不犹豫得转身就走,可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