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颜看着她，语气低沉，“但是，我希望今天出了这个会议室，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能做到吗？”
虞衍川知道虞清颜坚持晋升她，ггИИщ是扛着整个董事会给他的压力，但她还需要确认一件事。
她问虞清颜，“边总，这样的决策，是因为基德，还是因为陶董事说的那些原因？”
程安明一手带起来的人，所以是不信任她？
业内名声不好，声东击西，是在提醒她，还是在敲打虞清颜？
入职基德不按公司流程，推进金万的合作不报备，是借口还是意有所指？！
……
虞衍川知道，眼前的这几位董事，不过就是和曾经的虞清颜一样，以拔高的姿态俯视她而已。
他们于她而言不重要，但她在乎虞清颜的决定，在乎这个曾经一手将她挖到基德的人。
虞清颜目光飘向虞衍川，幽深的眸光里淌着一眼望不到底的黑，“只是因为基德。”
虞衍川不再争取更多，她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她只需要安静等待风暴过去。
她相信虞清颜能做到。
她回答，“好。”
虞清颜看向各位董事，“你们的担心，我懂，但是画大饼，不是我、更不是基德的作风。”
他站在那里，天花板上冷白的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虞清颜一身冷硬如山棱的线条，他微垂着头，皱眉微想了片刻，才抬起头，目光阴沉沉的碾了下来，落在对面几位董事身上。
“今天的事，如果外面有一个人知道，这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我绝不会轻饶！”
第59章一次只能送一人
在虞清颜强硬的态度下，虞衍川晋升的事情，获得董事会通过。
她从会议室出来后，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喝完。
将纷杂的情绪收拾好，她走回重资产评估部。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她没时间只顾自己的情绪。
何恒轩一直留意着会议室那边的动静，见虞衍川回来，他本想恭贺两句，但见虞衍川面色冷肃，他将准备好的喜庆话吞了回去，埋头假装做事。
他在微信上敲夏雪，“感觉今天气氛不对。”
一直伏案工作的夏雪没注意到微信，何恒轩越过格子间，敲了敲她，唇语示意她看微信。
“怎么个不对？”夏雪回他。
“感觉小遇姐晋升合伙人的事没成。”
“别瞎猜。做你的事，小遇姐心里有数。”
“要是没成，那边总也不过尔尔。”何恒轩有些不满。
夏雪想了想，“我觉得边总不是程安明那种画大饼的人。”
何恒轩耸了耸肩，做事去了。
贺华昨天得了虞清颜的指示，回头就整理好了重资产评估部今年的编制数、岗位职责与等级资料，等着虞衍川来和她沟通招聘需求。
但迟迟不见虞衍川有动静，贺华想到她刚入职时，就将了老板一军，她不敢像上一次那样再等，赶紧带了资料过来找虞衍川，唯恐误事。
她满面笑容在虞衍川办公室坐下，将手中资料一摊，虞衍川只看了一眼，心想，看来林场这案子，她是不能推了。
她得投桃报李。
有些头疼。
如果她一定要接，她得和虞清颜先约定好她不做对接，也不做主评人，也不在报告上签字。
换句话说，事情她可以做，但是她得隐身。
不然到时候，辛苦了一场不说，只怕是政府方和基德，为难了哪一方都不好。
想到这，虞衍川带了笑，“贺总监，不好意思，事情太多，要不我先理理，再过来跟你沟通？”
贺华眼珠转了转，别的部门可能不知道，但是她门清，虞衍川可不是一尊好惹的神，她开口道，“行，苏经理你先忙。我将招聘有关的资料先放你这儿，咱们再沟通。”
等贺华走了，虞衍川仔细看完了林场资料，又找来卫星云图和遥感数据大致对了对，时间差不多，她起身去找虞清颜。
她敲门，听到虞清颜惯常冷淡的一声“进”，她推门进去，却见袁林正捧着文件夹站在虞清颜办公桌边，低头听他吩咐。
虞衍川关了门，站在门边没动。虞清颜看了她一眼，吩咐袁林去办。
袁林转过身来，对上虞衍川，点了点头，快步出去。
虞衍川走过去坐下。
虞清颜一眼瞟到她手上拿了林场资料，却不动声色。
虞衍川汇报了部门重点工作，才择机问虞清颜，“边总，江黔林场的案子，公司考虑给谁来做？”
虞清颜端起手边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着虞衍川。
他想过虞衍川不接这单的原因。
她对这行抱有热忱、抱有理想，在金万的案子中，他也亲眼目睹她不怕苦也不怕丢命。
他猜测她有顾虑。
他问她，“虞衍川，你在顾虑什么？”
虞衍川一怔，她微蹙了下眉，随即舒展开，这些一瞬间细微的表情都落进虞清颜眼里。
猜中她有顾虑，虞清颜也不逼她说出，只告诉她，“虞衍川，这个案子你没有不接的理由。”
虞衍川沉默了一下，“边总，为了整个单子顺利完成，有两个前提，我必须先提出。”
虞清颜示意她说下去。
“去江黔，希望公司高层能派出对接人和团队同去。”
“我做对接人。”虞清颜随即应了。
借由此单撬动的政府资源留在自己手中更为稳妥。无非是辛苦，得多跑几趟江黔区和林场。
虞衍川说第二个前提，“这份报告，我不署名。”
虞清颜看着她。他漆黑的眼眸，情绪都隐藏其中，深不见底。
“原因？”他问。
虞衍川沉默了一下，将常刚对她的不认可和盘托出。她只讲事情不做评论，讲述客观。
她得让虞清颜去决定，这单她做还是不做。
虞清颜起身，踱步到窗边，他看着窗外，思索了一阵，转过身来对虞衍川，“常局长那儿，我来搞定，你放手去做。”
“边总，这件事做起来，只怕一点也不简单。过去几年，我试过好几次修复和常刚的关系，但都被他拒绝了。”
“我来办。”虞清颜没再多说，他将这三个字说得平平淡淡却有一诺千金之重。
虞衍川想起上一次虞清颜也说过这样的话，她相信他能办到。
确认好前提，虞衍川松了口气，“林场很苦，边总得做好准备。”
在这行做久了，接触过林地资源案的，都知道，虞衍川说的“很苦”代表什么。
虞清颜不以为意，坐了回去，回答她，“拟个物资清单，走流程让行政部尽快采购。”
他微微蹙眉，问她，“你准备让谁挑大梁？”
虞衍川心里的人选是夏雪、何恒轩，她知道他们还稍显稚嫩，但是她想扶新人一把，谁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但不见得，谁做新人时都有人肯给予机会。
虞衍川说，“夏雪、何恒轩。他们从业年限虽然不长，但都通过了林业部的专业培训，具备森林资源的评估资格，做起事来也够拼，他们值得这个机会。”
虞清颜有不同的想法，这案子弥足轻重，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胡家磊，让他做副主评。”虞清颜思索了下，“除了夏雪、何恒轩，你再调两个基德的老人。”
胡家磊年长，稳重，虞衍川也承认他确实更适合担任副主评工作，但虞衍川还想为夏、何二人争取，“如果表现出色，希望追加他们为副主评。”
她对自己这两个年轻徒弟颇为自信。
虞清颜，“可以。”
“对接之前，需要开会讨论林场初步情况和预研方案，确定委托方要提供的资料内容。我会和袁助确认你的时间。”
“好。”
事情谈完，虞衍川起身，走到门边时，虞清颜叫住了她，“虞衍川。”
她转身看着他。
他淡淡一笑，声音极好听，“恭喜你。”
他在董事会上已经说过，却还是在私下又对她说。
这一次，是以“战友”的身份。
虞衍川点头，“谢谢你，边总。”
无需多言。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场的案子，前期准备工作繁琐，光是研究各类树种的生长周期，就让人头疼无比。
等虞衍川从电脑上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才看到整个办公区已熄灯，只有两三个人开着台灯还在加班。
已经快九点，虞衍川下了个这几日来的“早班”。
一结束工作，她方才觉得有些饿。她在抽屉里翻出盒饼干，撕开来往嘴里塞了两块。
她咬着饼干，匆忙收拾东西。林乐辰还在楼下等着她。
夜色黑透，都市霓虹闪烁，声色犬马的夜生活拉开序幕，将白日里窥不见的隐秘通通释放。
基德楼下。
路灯下，有少年站在摩托车边，手里拎着头盔，路灯灯光落下，他那张奶呼呼的脸被镌刻得棱角分明。
白色运动服下，体育生的身材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气息，在夜色里一荡一荡的晕开来。
虞衍川一出了大堂就看见了他。
如此晴朗的好看，和这暧昧的夜色有些不称。
她停了脚步，站在大堂门口，也不叫他，只静静的看着他。
夜风拂过，带着初秋夜晚的丝丝凉意。
虞衍川在风里偏了下头，认真回想，他们认识有3年了，恋爱也差不多3年了。
当初她对他是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她忘了。
她看着他的身影，在夜晚的凉风里，她心头却独有种温暖，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
旁边便利店的小姑娘鼓足了勇气，拿着手机出来找林乐辰要微信。
林乐辰将头盔挂在车把手上，看着面前小姑娘羞红了脸。他挠挠后脑勺，有些难为情，不知怎么拒绝才好。
“嘿，老公！”
虞衍川清脆的声音传来，林乐辰和那小姑娘都是一愣。
小姑娘寻声看去，原来名草有主，她不好意思的飞快跑掉。
林乐辰迎上去，伸手将虞衍川抱了个结结实实，他低头埋在她颈窝，声音有些闷闷的，“刚才叫我什么！”
抱着虞衍川的感觉真好，他想念这个拥抱太久太久了。他有些舍不得松开。
虞衍川头抵着他肩，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她耐了万分的想念故意不抱他也不叫他，好一会儿，她有些吃味，“微信给了么？”
“没。”林乐辰立即松了她，慌里慌张去掏手机，他解锁打开微信，不由分说的递到她眼前，翻给她看，“你看。”
虞衍川不看他手机。
她忍不住浮了笑意，终于伸手环住他腰，手臂触感传来，她抱紧了他摩挲一下，仰头看他，“几天没见你，怎么感觉你又壮了些？”
林乐辰扯了嘴角就要笑，还没完全笑出来，想想两个人何止是几天没见面，他又有点气不过，瘪了嘴，“你自己算算你忙活了多久，有多久没见过我了？！”
虞衍川被他说得有愧，她松开林乐辰，伸手去拿车把手上挂着的头盔。
“走，我们去放松放松！”她说。
林乐辰笑，伸手给她理头发，调整头盔带子。
另一边，车库出口。
虞清颜那辆黑色轿车刚刚拐出地下车库，就被堵得动弹不了。
这个点正是都市落寞人就着夜色微醺，转场的时间。
虞清颜坐在车里，漫不经心听着时政新闻。
有些闷，他落了车窗，目光无意一瞥，看见公司楼下，林乐辰屈了手指轻敲身旁戴着头盔的女人，那女人弯了腰在躲。
虞衍川。
一眼认出。鬼使神差，虞清颜又看了一眼。
虞衍川戴着头盔，他看不见她的脸。但是虞清颜觉得，头盔下的她，一定笑得眉眼弯弯。
应该是他从没见过的模样，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坚硬又刚强的样子。
虞清颜将车窗升起，转头望向前方车流，目光笔直。
新闻里，主持人悦耳的播音腔传来，虞清颜觉得有些聒噪。他抬手关掉声音。
没过一会儿，他又打开音量换成音乐台，主持人正在接听点歌电话，矫情的念着准备好的台本，“听闻爱情，十人九悲。听闻誓言，十诺九谎。听闻后来，始终一人。”
伤春悲秋，少女情怀。
虞清颜干脆关了收音机。
他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等到交通终于顺畅，虞清颜一脚油门将车子轰的一声冲了出去。
等上了正道，林乐辰的摩托车载着虞衍川，滚滚车流中，就在他右前方。
虞衍川紧紧抱着机车少年，长发在空中翻飞。
有人说，摩托车很浪漫，因为一次只能送一人。
第60章碎裂的感觉
晚间高峰期，繁华都市惯常拥堵。虞清颜被临空堵在七十多米高的苏家坝立交桥上，虞衍川和林乐辰也被拥挤不堪的车流截在他前方不远处。
桥上，小汽车亮起的尾灯，猩红又明亮，像是照耀暗夜的星星，接连成一片，又像是独独为高空中摩托车上的一对璧人点亮星河。
“摩托车很浪漫，一次只能送一人。”
曾经，林乐辰将这当做表白的话语，郑重其事的告诉虞衍川，却得了她一个白眼，和一句抢白，“那下次可以换不同的人。”
林乐辰被呛，一点也不恼，只笑得一脸灿烂，“如果是我，我不换。”
车流动了。摩托车灵活的七拐八拐，很快从虞清颜视线中消失。
他和朋友约在南山一处会所谈事。
当他驶上江南立交时，却再度发现，虞衍川的长发又翻飞在他前方。
很快，虞清颜跟在那辆春风SR250之后，上了南山双向单车道的盘山公路。
山路弯道颇多，虞清颜看了看时间尚早，没有逆行超车，慢慢行在摩托车后。
路灯静静的照亮着山道，路上没有行人，对向只偶尔驶过一辆车，卷起一阵风又很快平息。道路蜿蜒，似乎永无尽头。
天地间，只剩一车两人。
爱的女人就在自己身后，和自己紧紧相拥。
这一刻的静谧，让林乐辰心生欢喜，满心缱绻。他觉得虞衍川亦应如是。
虞衍川此刻，却只想通过极限速度，用一场酣畅淋漓的飙车，将升职纷争带来的负面情绪全部甩掉。
到了宽阔地带，林乐辰靠边停车，从前座下来，比着手势跟虞衍川交换了位置。
虞清颜远远落在后面，似乎不想打扰到两人。
戴着头盔听不见彼此讲话。换好位置，虞衍川和林乐辰默契的击了下掌，林乐辰轻扣了扣她头盔，示意她速度不要太快。
虞衍川比了个ok的手势，腿向后一伸，如飞燕一般跨上摩托，林乐辰跟着坐在后座，抱紧了她。
虞衍川上半身低伏下去，她反手拍了拍林乐辰，示意她要启动了。
那辆春风线条流畅的切入道路，瞬时就飙了出去。
加速。
一个漂亮的压弯，摩托车尾灯消失在山路拐弯处。
虞清颜在路边停下。
他打给朋友，得知朋友刚到山脚。
山路静悄悄的，没车也没人。
他推开车门下来，走到路栏旁站定。
山下，城市灯光影影绰绰。
山上，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无比的长，长长的拖在身后，甩也甩不掉，在这寂静的山中，显得有那么丝落寞。
山里的空气清凉湿润，不由分说的灌满他的肺，那丝丝的凉意，向他的四肢蔓延去。
站了好一会儿，手脚有些冰凉，他重又上车开走。
天地一片宁静。
会所就在前方，砖红的建筑藏在郁郁葱葱的绿化中，坡屋顶露出一个黑色的角来。
转过这个弯就到了。
会所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摩托车，虞衍川跨坐在上面，手里抱着头盔。
她仰着头，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歪歪扭扭贴在她面颊，她眼神炽热的看着面前的男孩。
林乐辰站在她面前，将她汗湿的头发理到耳后，他双手撑在座位上，半低了身子，低头下去看着她。
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林乐辰睫毛扫过她眼眸，有一丝丝痒，虞衍川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说话，林乐辰吻住了她。
两个年轻人速度与**碰撞后的热吻，缠绵悱恻，就这么落入刚转弯过来的虞清颜眼中。
猝不及防，毫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