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饺子送入口中,边吃边笑,边笑边哭。
记得上次吃饺子时,还是刚和裴玄成亲的时候。
我和裴玄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所有的经历记忆都重叠在一起。
今年他不在,我只觉得物是人非,冷风凄然。
温景就这样静静的陪着我,眼神滚烫。
直到寂静的夜里响起一片欢庆的鞭炮声,烟花在巨大的天幕中绽放,我才忽然听到他说,「先生,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也是我过过最开心的除夕。」
在他的注视中,我忽然觉得有些羞赧。
后来,他又在我生辰时,将他娘留给他的唯一一根金簪赠予我。
他那样信任我,又一声声说着无以回报先生的恩情。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但我却忽略了他眼中对我越来越浓的占有欲。
我对这丞相府没有什么真情,我始终记得自己来到丞相府的使命。
我要收集证据,为裴玄翻案。
我并没有等多久。
温景足够优秀,没过多久,就凭借着优异的课业让丞相刮目相看。
一番考教之后,丞相破例允许他在府中书房自行翻阅古籍。
但丞相绝对想不到,温景会将我也一同带去。
也就是在那间书房里,我看到了那些被丞相扣下来的折子。
从请求增援到弹尽粮绝,裴玄写了无数封书信,字字泣血。
我的心脏揪成一团,再次感受到了他死前巨大的绝望。
我将那些折子带走了。
李家满门忠烈,我要面见圣上,还裴玄一个清白。
可等我敲响登闻鼓,远远跪在殿前长阶之下时,那位年轻的帝王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只用轻易一句话,就浇灭了我所有的希望。
他说,「丞相所做,皆是出于朕之授意。」
裴玄功高震主,皇帝不得不惧。
一刹那,我无力的瘫倒在地,眼前只剩下一片可笑滑稽的幻影。
我想到自己曾经温景争辩过一个问题。
君要臣死,臣又当如何。
我说,但死何妨。
温景摇头,良臣死国而不死君,为国泰民安奔走是值得的,但死守无能的君王,便是愚忠。
眼泪从指缝中簌簌流出,绝望席卷全身,我甚至来不及开口再说第二句话,就看到丞相将温景拖来了殿前。
他被打的遍体鳞伤,这一路拖行过来,路上一片淋漓的血迹。
丞相不耐烦的踢了踢他,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我,眼里藏着的却是明亮的灼烫。
他分明知道是我将他害成了这个样子,眼里却没有半点怨言。
我捂住口鼻压抑着哭声,从此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我每一个噩梦中,都有这样一双眼睛。
大概是玩够了猫捉老鼠的把戏,那高高在位的帝王忽然抬起我的下巴,说林家世代武将,竟难得出了我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他不顾我为裴玄守节,强行将我纳入后宫。
他给了我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他对我的每一次***,都像是是在回味自己除去忠臣时那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今夜,是三年的最后一天。
侍女为我梳妆打扮扶到床上,放下床账,让我静静的等待皇上的临幸。
我紧紧闭上眼睛,攥紧了手里温景送我的那只金簪。
他们用三年的时间羞辱我,我又何尝不是在用这三年的时间消磨皇帝对我的戒心?
簪尾已经被打磨的很锋利了,若是能顺利刺进皇帝的咽喉,一定能一击毙命。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应当是皇帝来了。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步步逼紧,终于,在那双手掀开我面前的床帐时,我猛的攥紧了金簪,狠狠刺了出去。
然而,温热的血液并没有如期溅在我脸上。
我睁开眼睛,却听到了温景的声音。
「先生,别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