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幼眠将蛋糕刀递给了闻九岚，“寿星切蛋糕呀。”
半透明的磨砂塑料刀落在闻九岚手中，本就小巧无比，这会儿看上去愈发的迷你起来。
男生下手很利落，极为轻巧的就将那一个素面蛋糕切成了四等分。
“再切一点，太迟了，我不能吃太多。”戚幼眠的指尖悬空比划了一下，维持着最后一点儿舞蹈生的倔强。
闻九岚乖乖听话，再下两刀，将其中的两块又平分了一半。
老板娘正好端着另一碗牛肉面上来，戚幼眠将蛋糕往桌子里面移了移，又拿出一个小碟子，“你先吃蛋糕还是先吃面？”
不等闻九岚回答，小姑娘先自顾自的凝眉思索了几秒，“我觉得还是先吃面吧，等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但是蛋糕一直都能吃。”
今晚的闻九岚堪称百依百顺，“好，我先吃面。”
牛肉面是手擀的，因为开在城中村这块儿，走的是物美价廉、薄利多销的路子，老板娘也很舍得放料，大碗中放着切得厚厚的牛肉，几乎将下面的面条都挡住了。
热烫的面顺着喉管滑入胃中，让已经饿得没有知觉的胃发出了喟叹的蠕动。
席卷了满身的冬日寒风，在这一刻毫无存在感，只有从胃里心里一直暖遍了全身的感觉。
闻九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碗牛肉面吃下去也就是大几口的功夫，又用塑料勺子喝了两口汤，才放下筷子。
他吃得快却并不野蛮，从小培养的矜贵到底还是在骨髓中扎了根，薄唇被热烫汤汁染得绯红，有升腾而上的雾气在长睫上凝成了小颗的水珠。
戚幼眠被他的吃相所感染，又拿起筷子咬了两小口面条。
但她本就吃得不多，又想着等会儿还要吃蛋糕，将嘴里的面条咀嚼咽下就没再动筷。
只是单手支着脸颊，面带笑意的看着闻九岚。
闻九岚抬头看她，注意到了小姑娘面前只堪堪动了几筷子的面，甚至连上面铺着的牛肉也还有一半。
戚幼眠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小小的叹了口气，“这个面条好大一碗，我有点儿吃不下了。”
又问道，“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点一碗呀？”
闻九岚敛眸安静了几秒，又倏然抬眼。
在戚幼眠茫然的视线中，他神色淡然的伸出了手，将戚幼眠面前的面碗移到了自己面前，“不用浪费钱，我把这碗吃完就行了。”
戚幼眠懵了一瞬，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可、可这是我刚吃过的……”
闻九岚掩去唇角的一点儿笑意，义正言辞的点头道，“对，但你不是吃不完吗，我们还是不要浪费粮食比较好。”
眼见着闻九岚真的开始吃了，戚幼眠只觉得耳尖发烫，咬着唇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双桃花眼水润润湿漉漉。
吃她剩下的事物这种事情，只有小的时候戚恒之会做。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啊——
闻九岚三两口吃完了剩下的面，将两个面碗叠好，起身拿到了收银台那儿。
正靠着椅背刷短视频的老板娘立刻站了起来，“哎呦，小伙子还怪客气的，放那儿，你叔叔会来收拾的。”
老板娘接过了碗筷，就听站在面前的这个俊小伙儿压着声音询问道，“多少钱？”
烟火的声音喧嚣，将他的声音盖住了一半。
老板娘心领神会，但面上流露出了可惜的神色，“那小姑娘来的时候就已经结了账了。”
她年纪有些长了，就忍不住絮叨了一点儿，“小伙子，你可要好好珍惜你女朋友啊，提着个蛋糕进来还让我帮忙藏一下，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听她和什么老师打电话，好像是从隔壁省坐车回来的，好几个小时呢，就为了回来给你过生日。”
她脸上的细小纹路舒展开来，是一个充满了怀念的微笑，“还是年轻好啊，我和我老公相亲认识的，就没收到过什么惊喜。”
老板从后厨掀开帘子走出来收碗筷，听到了这句话，叼着没点燃的烟就酸溜溜道，“你家附近那个小子给你送朵路边的小野花你就惦记了好几年，我给你送肉送菜的也没见你感动一下。”
老板娘立刻变脸，狠狠在老板身上拍了一下，只听那清脆无比的声音就能想到这一巴掌的力道。
“怎么，讲得你好像给我送过花一样……”
两人吵吵闹闹的进了后厨，闻九岚站在原地笑了笑，才转身回到座位上。
戚幼眠已经回头张望了好几眼，见到闻九岚回来，软声询问，“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被老板娘拉住聊天啦？她真的超能说的，刚刚你没来的时候，她和我一直聊了好久！”
还用力的点了点头，试图证明自己话语的正确性。
“是，听了一下她和老板的爱情故事。”闻九岚将一旁的蛋糕拉了过来，“不是说要早点把蛋糕吃完吗？”
戚幼眠皱了皱鼻尖，“无所谓了，今天这么迟还吃了面条，还要吃蛋糕，就当做上午的比赛已经消耗了我的大部分脂肪吧。”
她接过闻九岚递过来的八分之一的小蛋糕，又想起了一件事。
“我不确定能不能回来，就没有提前订蛋糕……所以等我回来再去找蛋糕店的时候，基本上都关门了。”戚幼眠用赠送的小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眼神中带着一点儿懊恼，“最后只找到了一家快关门的甜品店，不过材料基本都收拾完了，只用最后一点奶油给我做了这么一个蛋糕。”
“你别觉得太寒碜呀，下次一定给你定个超好看的大蛋糕！”
小姑娘说得信誓旦旦。
闻九岚的一句“没关系”已经到了嘴边，听到小姑娘的下一句话，立刻又咽了下去。
下一次，听上去就很美好。
他眉眼间带了几分温柔笑意，“好，我等着。”
蛋糕虽然做的匆忙，但原材料还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一口咬下去，戚风蛋糕胚绵软香甜，素面奶油甜而不腻。
闻九岚垂眸吃着那一小块蛋糕，眸底神色有些恍惚。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生日蛋糕了。”男生的声音低沉轻缓，“谢谢幼眠。”
从母亲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生日这个概念了。
而如今，被小姑娘用心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