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和母亲正闲聊着,前方忽然传来吵嚷声。

抬眼望去,竟是贺瑾舟。

他面色冷峻,全然不顾彩玉的再三阻拦,抱着一个女子从大门一路闯入。

他怀里的正是苏若离。

因为跪得太久,膝盖处隐隐渗出血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身侧,映衬着苍白的小脸儿,着实我见犹怜。

他一见我,开口便是质问:

「宋婉宁,你怨我便罢,何苦拿别人撒气?」

「若离与你相交多年,你怎么忍心当众折辱她!」

原来,被禁足数日的贺瑾舟,一出来,首要之事就是寻找自己的心上人。

当看见心爱的女子,为了二人的幸福,甘愿当众下跪忍辱时,

立马心疼难耐,于是兴师问罪来了。

我还没开口,娘亲已如母鸡护崽一般,把我揽在怀里。

她厉声道:

「是她自己不爱惜名节,哭着喊着要给人做妾,与我儿何干?」

贺瑾舟脸上带着不服,咬牙道:

「伯母,您若对晚辈不满,打我骂我都行。但何必为难一个孤女呢?堂堂将军府,如此恃强凌弱,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他眼神瞥向我:

「还有,希望伯父伯母能早日为婉宁觅得良婿,不要一味强人所难。」

「不管你们如何逼迫我父母,我绝不会娶她,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母亲冷笑一声,大步上前,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将军府就是因为太讲理,才让你们这些阿猫阿狗踩在头上撒野。」

「我宋家世代簪缨,战功赫赫。区区流言,有何惧之?」

她边说边朝他啐了一口唾沫:

「呸!这婚退便退了,当老娘稀罕?想当初,我本就瞧不上你们贺家。」

「你当你们永安侯府是什么好人家?除了有个虚头巴脑的爵位,半分实权都没有!」

「内里早已财匮力绌,三天两头借钱填补亏空。内宅更是脏污不堪,才出了你们这对私相授受的狗男女!」

「你们满府上下皆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这些年,要不是仗着和我老爷这层关系,在这遍地贵胄的京城里,谁会把你们放在眼里?」

我站在母亲身后,望着她直挺坚毅的背影,心里猛地一酸。

前世,天子被刺,龙颜震怒,贺家一夜之间被屠殆尽。

因事出突然,我连跟至亲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母亲赶到时,只看到我身首异处的骸骨,

当即便昏死过去,自此一病不起,没几日便追随我而去。

在边关屯兵的父亲,一夜之间连收两封至亲去世的讣告书,

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活生生累死在路上。

我宋家满门覆灭,都是因为贺瑾舟!

他为了给自己的心上人报仇,不惜连累至亲,更让我成了祸害双亲的不孝女。

单凭这一点,我就永远无法原谅他。

重活一世,我再也不是那个全然仰赖爹娘庇护的小女孩了。

我扶着母亲坐下,缓步行至贺瑾舟面前,他被我娘亲的一席话挤兑得面红耳赤。

「贺瑾舟,你太小瞧我了。一个心不在我身上的男人,我宋婉宁不稀罕。」

看着这个与我相伴了十几载、却越来越陌生的少年,我轻声对他说,

「想要退婚的不止你一个,我其实——也不想要你了!」

那日,贺锦舟和苏若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扔出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