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带大的女儿夜里给我下药,把家暴爹放进了房间。
我拼了命反抗,却硬生生在拳打脚踢中丢了性命。
法制节目上,女儿痛哭流涕,「我只想要爸爸妈妈好好过日子,怎么这么难?」
「妈妈她听话不就好了?」
重来一世,我放任她堕落。
不知怎的,女儿又哭着喊着要我这个妈了。
1
「爸脾气大点偶尔着急凶了点,你干嘛非要跟他离婚?」
「离就离,你自己滚啊!」
「带上**什么?什么破房子?臭死了!」
心脏依旧因巨大的惊恐剧烈跳动,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打拼半辈子买下的明亮三居,而是有些眼熟的破出租屋,墙面斑驳发霉,昏暗的环境里漂浮着一股发臭的潮味。
面前,高中生模样的女儿泪流满面,一双充斥着怨恨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我恍惚一瞬,全想起来了。
上辈子,我拼尽全力带女儿脱离了家暴出轨的渣爹和重男轻女的婆婆。
女儿却狂哭着打我,怪我把她带走,拆散了她的家。
即便如此,我依旧花了半辈子的心血培养她事业有成。
没想到女儿一直对爸爸念念不忘,多年来一直和他偷偷联系。
明知他欠下千万赌债疾病缠身,依旧协助他在我的水里下药,放他进了我的房间。
时隔多年见到厌恶之人的嘴脸,那种恐惧无助尤在。
我拼了命地逃、拼了命地反抗,身子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我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疯狂喊救命。
女儿就在隔壁房间听着一切发生,到头来,她只无情地回了句,「妈!你原谅爸吧!」
思绪拉回到眼前,我眼角啜着泪,筋疲力尽,「那你回去,回去找你爸。」
正在气头上的女儿露出一丝错愕,怔在原地许久,扔下一句狠话,「别以为我不敢!」
2
第二天,我回到了久违的高中上班。
如前世一样,刚踏进办公室,好几个相熟的中年老师就围上来,七嘴八舌。
「你真离婚了啊?你糊涂啊,这把年纪了谁还要你?」
「你努力一把生个儿子,不就没事了吗?」
我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任由他们说。
我出生、长大、扎根在一个小镇,小镇的婚嫁观念颇为落后,生儿子就是女人唯一的命题。
因此,我带着女儿没少遭白眼,但我始终不认命,相信只要较着劲往上爬,女人不比男人差。
后来,我也凭之后的经历证明了这一点,结果现在又重生回到了这满是清朝僵尸的鬼地方。
我逃进厕所,思考着何去何从时,手机响了,是婆婆。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她气急败坏的声音,「疯女人,闹着要走的人是你,让你女儿回来阴魂不散的人也是你!要点脸吧!」
我无力,「是茜茜自己要回去的,不是我让她回去的。」
婆婆根本不听我说,「你们母女俩都给我滚!别来纠缠我儿子!」
接着咒骂声不断,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老师,你在里面吧?」
隔板外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她重重叹了口气,「你女儿茜茜今天旷课了你知道不?」
「现在是高考关键期,茜茜考个一本还是没问题的,你当妈的何必现在闹?」
「不为你自己考虑,也为女儿考虑啊。」
我苦笑,弱弱地说了句,「我会跟她好好说的。」
更多前世记忆涌进来,离婚后,和重获新生的我不同,女儿一直嫌弃我是穷鬼,埋怨我带她出来过苦日子。
可是一个带编老师,如果不是十几年的收入全砸进了「家」,怎么可能十几年一分钱的存款都没有。
茜茜对我的付出视若无睹,腆着脸要回去,只因为她爸是工地上的小包工头,还有辆小轿车,觉得说出去有面子。
我没办法,最后只能把她锁在房间里逼她读书。
没想到这一切,反而成了她恨我的缘由。
我带她逃离地狱,她只觉得她剥夺了她的父爱。
或许上天垂怜我,让我重生,让我改变这一切。
3
等我下班回到家时,女儿破天荒地在家里。
她缩着身子,似乎刚哭过,一发现我推门进来,又摆出了仇视的眼神,「我已经知道了,就是你非要带走我的。」
我摇头,轻声反问,「那他们怎么不留下你?」
这句话戳到了女儿逆鳞,她尖叫着说,「爸爸说了,等他盖完那栋楼,就就接我走!」
她摔上房门,「你等着孤独终老吧!」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继续在沙发上用手机检索信息。
之前的我为了争一口气,给女儿最好的生活,学校下课后还要去烧烤摊上端盘子补贴家用。
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进了补习机构当老师,才开始真正地逆转人生。
按照上辈子的经验,我最终选定了学校外的一家老牌机构,投递了简历。
上辈子,我是无数人追捧的名师,带出无数名校学生。
这辈子,我要培养出小镇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清北状元。
而这个开门红,将成为我新人生名师之路的开端。
4
那天之后,女儿彻底跟我闹掰。
上辈子的这会,女儿虽然非常不满我离婚,但还算愿意听管教。
如今的她,仿佛吃了**,我说一点话都听不进去,到后面,甚至动不动就翘课。
有时候家也不回。
我知道她是去了她爸爸家。
我上辈子之所以拼命拦着女儿和那个家过多联系,是因为见过前夫和婆婆太多下作行为,怕女儿伤心。
明面上他们故意拉拢女儿孤立我,背地里没少骂她没带把,是**赔钱货。
我始终不解,连你妈妈都不尊重的人,会尊重你吗?
女儿却一直认为我是个控制欲超强的母亲,被家暴也是罪有应得,现在还非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不准她过得好。
那什么是好?我不明白。
我回过神来,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桌上是还没批改完的补习班作业。
同样是高三生的女儿此时翘着腿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咯咯乐,我皱眉,忍不住发问,「你的手机哪里来的?」
她得意地举起那部满是划痕的二手手机,「我奶奶给我买的,说我读书辛苦要放松。」
「我就说奶奶是爱我的,心里有我的,之前对我不好,都是你从中挑拨!」
我哦了声,没有再说话。
女儿没有如愿看到我歇斯底里的样子,愣了一瞬,黑着脸将音乐放到最大声。
尖锐的嘶吼摇滚声吵得人心脏疼。
我揉了两团纸巾,塞进耳朵里。
5
我知道,女儿人生的关键节点还是来了。
上辈子,她奶奶也是突然在这时候对她嘘寒问暖,对她好的。
一切都是因为前夫勾搭上了城另一边的小富婆,小富婆家里有十几家商铺,一开口就要三十万的彩礼。
他们掏不出来这个钱,就打上了女儿的主意,要把她卖掉换彩礼。
婆婆开始给女儿灌输女子读书无用论,不如早早就嫁人享清福,同时给她安排七八十岁的糟老头。
上辈子的我生怕女儿一个不注意,就掉入陷阱,咬咬牙直接辞职,带了她去上海发展,才有了后面算得上是顺风顺水的人生。
女儿不止考上了重本,毕业进入五百强工作,还攒下了一笔小钱,买了自己的房子,惹得无数人羡慕。
实际上,她却一直觉得太辛苦。
上辈子女儿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同学嫁得多好多好,语气满是嫉妒,「虽然别人跟猪一样,但是有钱啊。」
「哪像我天天加班,累死累活,挣这点牛马钱。」
她斜了我一眼,「你这个破老师,一点人脉都没有,也不懂得为女儿筹划。」
想到这里,我掐死了心里的最后一丝软弱。
既然这么想嫁人,那就嫁人吧。
6
我不再对女儿上心之后,一下子少了好多事情。
可以全身心地扑在校内校外两个高三班上。
小镇的学生并不比城里的笨,更不懒惰。
他们少的是更高效的学习办法和信息差。
这恰恰是我的优势。
明天上课、改卷、为不同的学生制定针对性的提升计划,我的日子过得充实又平淡。
直到有一天,我在机构外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孩子。
她很瘦小,穿着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工服,脸上还有黑乎乎的油渍,正眼巴巴地朝自习室里看。
巡班的我皱了皱眉,「教学区域不能随便乱进的。」
女孩怯生生地回过头,「我想来……学习,我有钱!」
她扒拉着口袋,抓出了一团皱巴巴的零钱,着急道,「我知道不够,我可以给你们打工,扫地做饭洗厕所都可以,或者我写欠条!」
我瞥了眼教室里埋头苦学的学生,拉着她到了僻静的角落,「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垂下头,「我叫小娟。」
她紧接着说,「我好不容易凑齐高考的报名费,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求求你,真的求求你。」
在她断断续续的述说中,我发现小娟和我有类似的过去。
她和曾经的我一样,高中时被逼着辍学去厂里打工。
和拿下奖学金得以重返学校的我不同,小娟成绩差,上了一年就被拉回去了。
在厂里呆没几天,又说把她嫁给傻子。
小娟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吓得拼命跪地磕头,跟家里人保证打工钱全部上交之后,才暂时逃避了厄运。
可是她不想嫁人,她想要逃,于是想到了高考。
小娟局促地搅着手,「我听说,高考可以改变人生。」
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了残忍的话,「你……你估计考得不会很好。」
离高考只剩下七个月,她荒废了快两年,结果可想而知。
小娟眼里亮起了希望的光,又无奈垂头,「我……就是想试试,如果不行,或许我就是这样的命,得认。」
我最终没有收下小娟的钱,而是问道,「你白天要打工给家里送钱吧?」
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心死了,默默地转身离去。
我拉住她,沉声道,「你下工后来这里找我,我免费教你。」
7
小娟成了我最特殊的学生。
她落下进度太多,也「笨」,算简单的四则运算都费力。
唯一的优点就是记忆力非常好,还刻苦。
我打量了眼全是红叉叉的试卷,再抬头时,小娟已经羞愧地低下头,甚至有了泪意。
我叹了口气,「还要继续吗?」
她很坚定,「要!」
「行,」我将崭新的课本推到她面前,「接下来,语数英你努力补基础,争取考到80分就行,剩下的——你将这几本书背得滚瓜烂熟,你的成绩就有希望。」
小娟选的是文科,文科要考到高分非常难,但是如果吃得了苦,死记硬背也能有过得去的成绩。
至少考上好点的大专,是没问题的。
小娟抹了抹眼泪,抱住了厚厚一叠课本,「林老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小娟学得非常努力,补习班下课后,还会跟着我回家,继续学。
我看着她巴不得钻书里的劲,莫名想起了自己不争气的女儿。
出神的片刻,出租屋的门吱呀一声响,久未谋面的女儿出现在门口。
她错愕地看了眼饭桌上的小娟,脸色逐渐发沉,「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