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和妹妹只能有一个人上学，我妈让我们抽签。
我知道两张纸条都是「不去」。
我放弃读书打工供妹妹上学，她却中途辍学和校外混混厮混。
后来，我将她接到家里，心甘情愿地养着她。
换来的却是她和我丈夫的背叛。
重来一世，面前摆着抽签的盒子，妈妈催促着我快选，
我笑着：「妹妹先选吧。」
1
眼前青涩的妹妹吓了我一跳，墙上破旧的挂历告诉我，我回到了十年前。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疼！
我妈摇晃了一下饼干盒：「念念，选吧。」
盒子里放着两张叠好的纸条，我和妹妹都要上高中了，但是自从我爸去世后家里的条件每况愈下，妈妈说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去上学。
我看着盒子里的纸条：「让妹妹先选吧。」
妈妈的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让你选你就选！」
我怎么会不知道里面的两张纸条都是“不去”。
前世，我为了让妹妹上学先抽了签让出了名额，孤身一人到县城打工，刷过厕所、干过工地，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只为了凑钱供妹妹读书，可她呢？
在高中刚刚读了半个学期就辍学和校外的小混混搞到一起，被抛弃后浑浑噩噩过了三年，我把她接到我家心甘情愿养着她，她却背着我和我丈夫搞在了一起。
在工地打工的我万念俱灰没注意脚下跌下了楼。
迎着风的那几秒我回想起初中时，我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孩子，如果能有机会读书我的未来会不会不一样？
我重生了，再次睁开眼是在乡下的家中，桌上摆着那个改变我命运的抽钱盒子。
我的兴奋无以言表，重来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读书的机会。
我在我妈和妹妹的注视下拿了其中一个纸条。
妈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拆开吧念念。」
我笑了笑二话没说塞进嘴里咽了下去：「剩下的那个是妹妹的了。」
2
妹妹拿起纸条看到上面写的“不去”冲着我妈大喊：「不是说好了一定会让我去嘛！」
我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妈妈，菲菲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妈捋了捋头发温柔地对我笑：「念念啊，你爸的抚恤金快花光了，咱家的钱只够一个人读书了，菲菲年纪还小，你看要不？」
「妈，我的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一，我想读书。」我坚定地讲出了心中所想。
我妈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念念，你是做姐姐的，该把机会留给妹妹，而且村子里好多女孩子都是读了初中就出去打工了。」
我绞着手指不肯点头，我妈激动地敲着桌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我一个人怎么供得起你们两个，你要逼死我吗？」
我妈到院子里拿了笤帚一手死死拽着我胳膊，一手打在我背上。
我吃痛叫出声，即便我提出会自己打工赚学费妈妈还是不依不饶。
直到她没了力气扶着墙大口喘着气，林菲给我妈顺气：「林念，你是要把妈气死吗！」
我知道她生了病只剩下半年的寿命了，看着我妈那张憔悴的脸，我抹抹眼泪答应她放弃学业出去打工，我妈这才摸了摸我的头。
第二天清晨，妹妹还在熟睡，我背着一个破旧的布包来到县城。
我妈以为我是去打工，我的确是去打工，但我赚的是自己未来的学费。
我谎报了年龄到一家火锅店做服务员，店里的几个年轻服务员里要属小雨和我关系最好。
她比我大三岁，也是因为家庭贫困早早辍学，不想嫁给村长的傻儿子偷偷跑到县城的。
我和她合住在一个八平米的地下室，墙壁因为潮湿发了霉，就连新鲜空气都成了奢侈品。
但我是不怕吃苦的，上辈子因为没有学历直到死都在干体力活。
火锅店经常要忙到凌晨，我一刻不敢歇，但是干了两个月去学校报到，交了一学期的学费后身上只剩下十几块钱，住宿费还没有着落。
小雨看着我一脸落寞猜到了原因：「念念，你要是不嫌弃就住在我这吧，我不收你钱。」
我胸口闷闷的，眼睛有些湿润。
小雨拉着我：「哎呀，多大点事，一想到将来能有个大学生朋友，我都激动得睡不着觉。」
狭小的地下室，低矮的桌上摆满了客人剩下的菜，中间有一口小锅，翻腾着。
我和小雨看着墙上的贴纸窗户享用着属于我们的大餐。
老板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年轻时独自打拼才有了这家店，个中苦楚无人能说，知道我们偷偷拿剩菜嘴上念叨几句，但也真的心疼我们两个，走时总会塞给我一盒干净的肉菜。
「长身体的时候光吃青菜能行吗，真不知道你那个妈怎么忍心。」
我打心眼里感激她们，人这一辈子不管过得多惨总会遇上几个好人，就当是不辜负这些心意也得好好生活才是。
白天在学校我抚摸着泛黄的书本，像饕餮一样贪婪地吸取知识。
晚上下了晚自习一路小跑到火锅店，刚好是店里正忙的时候，我放下书包围上围裙忙到凌晨，老板娘不忍心总是给我放假，工钱却没少了我的。
3
我妈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我打工的火锅店，她带着妹妹来找我要钱。
「你出来打工这么久怎么一分钱我也没见到啊？」
「我爸的抚恤金这么快就都花完了？」
我看了看妹妹身上穿的新裙子，手里还拿着拳头大的棒棒糖。
那是村口超市最贵的一个棒棒糖，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我小时候不知道要了多少次我妈从来没给我买过。
我带他们去了我住的地方，妹妹一进门就捂着鼻子。
我妈看了我的生活环境没有半分心疼开口就是要钱：「我打算让菲菲到县城读书，这边条件好一点，我问了你们老板了，每个月给你不少呢，你一个人能花多少。」
我自嘲般地笑了，上辈子我心疼我妈主动放弃读书出来打工，每个月省吃俭用瘦得皮包骨头，可到了最后即便妹妹做了那么多令她失望的事，她的临终遗言都是让我照顾好她。
那我呢？谁来照顾我呢？谁来心疼我呢？
重活一次我没有变得更聪明，眼界局限也没有赚钱的金手指，唯一的进步就是看透了一些人。
我摆摆手：「钱，一分没有，你要想要命，你就拿去。」
我妈也是第一次见我忤逆她一时慌了神。
林菲瘪瘪嘴：「姐，你也太自私了，妈多辛苦啊，你也不知道分担。」
我妈欣慰地看着林菲转头对我说：「林念，我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那你想要什么报答？要我一辈子做牛做马当妹妹的提款机？告诉你，不可能！」
我妈一听开始撒起泼来，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被子、衣服都被扔得乱七八糟，看到我床底下的书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说呢，原来是偷偷学习呢，我看你这个学还上不上得成！」说完又踩了我的被子几脚才肯离开。
我默默收拾着狼藉，外面响起警笛声，我妈跑去举报老板娘雇佣童工。
「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天不退学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去谁家打工我就去举报谁家，看谁还敢用你！」我妈叉着腰活脱脱的泼皮无赖。
老板娘拍拍我的手：「孩子，我这儿不能用你了。」
我低下头：「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您。」
我妈过来扯我的胳膊：「走吧！」
啪！老板娘打掉我妈的手：「我不会雇林念在我这儿打工，但我会资助她，我告诉你，任何人都不能剥夺她上学的权利，包括你！」
我妈指着老板娘：「你给我等着！我天天找人来闹我看你这火锅店还干不干得下去！」
我了解我妈的性子，就像咬住一块肉的疯狗，不达目的她是不会罢休的，不能让老板娘受牵连。
为了稳住我妈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她一下子乐开了花，老板娘想要拦着我但是看着我坚定的神情到底没有开口。
4
我去学校办理了休学，低眉顺眼表现得很乖巧，每天至少打两份工养着我妹。
每过一天我都会在日历上打一个叉，看着我妈越来越凹陷的两颊我知道她大限将至。
我妈年轻时为了生林菲没少受罪落下了病根，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吃药。
上一世我攒下几百块给她买了补药，她不但不高兴还劈头盖脸地数落我，跟我要了小票就跑到人家店里要求退款，退的钱转头给妹妹买了玩具、零食。
这一次我不会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我的孝心。
校门口林菲正和骑着摩托的黄毛少年打情骂俏，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她看到我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坐上摩托往巷子里驶去。
这条巷子里有一家钟点房。
没过几天我妈就收到了学校的电话，林菲要辍学和她的精神小伙浪迹天涯。
我妈火急火燎一个电话把我叫了过去：「林念！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管妹妹的？菲菲要辍学这么大事你知不知道？」
我装作无辜摇摇头，我妈平复着情绪和声细语地劝诫林菲：「菲菲，那小子没钱没学历跟着他要吃苦的。」
林菲嚼着口香糖靠着墙不屑一顾：「我不管，我怀孕了。」
听见“怀孕”两个字我妈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医院里医生告知我妈，她的身体状况非常差需要住院，我妈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菲菲呢？」
「妈，菲菲和她的对象在一起呢。」我坐在她身边削着苹果。
我妈打掉我手中的苹果：「快去告诉她我病了，她会来的，快去！」
我妈似乎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耐心地当着我妈的面拨通了林菲的电话。
她的手机还是我打零工换来的，她瞧不上杂牌手机，这个手机花了我整整三个月的工钱。
我调大了声音，嘟嘟声回荡在整个病房。
我妈一直喃喃自语念着林菲的名字，我替她掖好被角出了门。
这两个月我尽心尽力照顾着我妈，帮她擦拭身体梳洗打扮，甚至清洗脏污的床单。
病房里的病人包括护士和医生无不夸赞我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我妈从未正眼看过我，只盼着她的菲菲。
她的菲菲如她所愿来了，一进门抱着她就哭起来：「妈！他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我妈心疼地直掉眼泪：「傻孩子，早就说让你听妈的话，你就是不听。」
「妈，我知道错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啊？」
我妈擦拭着林菲的眼泪：「打掉吧，你还小这孩子会是你的拖累。」
林菲摇摇头：「我不！这是他的孩子我想留下，万一以后他回来了呢？」
我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怎么养得起啊！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还能照顾你几年？」
林菲吸吸鼻子嗫嚅着：「不是还有我姐嘛，我今天这样也有她的责任，是她没当好姐姐，她得负责。」
我妈掐了一下林菲冲我挤出一个微笑：「念念啊，你看妹妹还小，她一个人养活不了孩子，要不这孩子和你过，你毕竟也赚钱了。」
5
我妈总说妹妹还小，其实她只比我小了不到一岁。
因为母亲的偏爱她的吃穿用度比我好了不知多少，身体发育得也比我结实多了，看着倒像是我姐姐。
上一世无论我妈说什么我都拒绝为林菲抚养孩子，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林菲偷了我的身份证去做人流手术，我妈知道了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菲菲以后还要嫁人的，让别人知道不好。」
我妈以为我会不同意还想开口说什么，我笑了笑：「好啊，菲菲，这孩子就留下吧。」
我妈很是诧异，想必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无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