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我请了假带着叶景时去医院看病。
虽然我很想问他我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但是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我忍住了。
先治病要紧。
叶景时的掌心温度很高，纵使我一路牵着他的手暴露在冷空气中，他的手依然滚烫。
生病的叶景时很乖，不吵不闹，也没有不耐烦，就这样静静地被我拉着去医院看病。
医生给他量了体温，40℃。开了医嘱，需要输液吃药。
这过程中我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他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居然发着高烧大老远的来找我。
“你知道发烧40℃什么概念吗？”我生气地说，“万一你在路上昏迷不醒怎么办？”
他沉默不语，脸色苍白，面对我的斥责居然还扯着嘴巴笑了笑。
我顿了顿，立即转身不去看他，一个劲地往病房走，另一只手仍牵着他不放。
天了喂，以前叶景时常常面无表情，今天发高烧一下子笑了两次，我的少女心忍不住荡漾。
坐在病床边等待皮试结果的时候，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点开准备回复时，我的左手还在牵着叶景时。
我松开手，准备拿出来，却被他握紧。
我偏过头盯着他：“放手，我要打字。”说完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
他轻声地发出一个“嗯”，并没有松开。
我皱了下眉，才听到他小声地说：“我不想放手。”语气还有些委屈巴巴的。
我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随即单手打字。
我专心地用一只手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打着字，丝毫没注意左手被他悄悄改为了十指相扣。
等陪他输完液，已经是下午了。
我已饿得饥肠辘辘，满脑子都是吃的，之前的疑问早就飞去九霄云外。我急需大快朵颐。
叶景时吃完药输完液，又睡了一上午之后精神好多了，体温也降下来了，眼睛看着一片清明。
他又恢复成以往的模样，冷淡疏离，面无表情。
他对我说谢谢。
谢谢……谢你妹！
他请我吃饭，我毫不客气地全往贵的点。
我有些生气，板着脸不去看他。
生病的时候那么乖那么可爱，病好了又是这副死鱼脸，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叶景时话少，我又不说话，导致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盛意。”叶景时开口，声音还是有点嘶哑，但比早上好多了。
“干嘛？”我懒懒地抬眼望向他。
真是难得，我竟然在他脸上看到踌躇的神情。
“你把我删掉了。”
“嗯，是啊。”我不甚在意地答道。
“你把我电话给拉黑了。”
“对，没错。”
“我们不分手行不行。”
“行啊。”肯定句说得太顺口，我猛地反应过来。“我们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他认真地盯着我看了半天，有些挫败。
“盛意，你真的不记得了。”
忽然他手一伸，将我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几下，解开了我的手机密码。
在我震惊的视线下，他神态自若地把自己的号码从黑名单中拉出来，顺便将他的微信添加上。
“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
“你告诉我的。”他很是理直气壮。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自己想。”他眼神闪烁，耳根子红了一大片，“反正我们谈恋爱了。”
6
“你和他什么时候谈的？”室友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惊讶。
我冥思苦想，一脸郁闷：“我也想知道啊。”
室友托着下巴，“我就说叶景时怎么可能讨厌你嘛，讨厌一个人还会和他一起吃饭散步？”
我赞成地点了点头，却又觉得不对。
“他要是喜欢我，干嘛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也感受不到他哪里喜欢我了。”
“大概，他不善于表达？”室友安慰我，“不然你也不可能在他身边待那么久。”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我欲哭无泪：“我不知道啊！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我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有次放假我跟着朋友一起去了酒吧，喝得半醉不醉地回了寝室，然后，然后我就没什么印象了。
我后怕地捂了嘴，不会就是那天吧？我对叶景时做了心怀不轨的事？
为了确定是否就是那晚上，叶景时再次来找我的时候我直接开门见山。
“有天我喝了酒，是不是来找你了？”
他抬眸看我：“你想起来了？”
我的乖乖哎，还真是那天啊！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我没听太清。后来不知怎么你哭了，我才来酒吧找你。”
他补充到这里，难得沉默了，若是我仔细去看，还能看见他那通红的耳根，一直蔓延到耳后。
我隐隐约约记起当时的情况。
那天我与几个高中玩得要好的朋友去喝酒，中途谈到我的白月光初恋，我没忍住情绪，喝多之后翻出他的电话，却不小心点到了叶景时的号码。
他俩都姓叶。
我在电话上对着叶景时诉说我对初恋的感情。
所以，叶景时以为是我向他酒后表白。
这个误会，我真的很难解释啊。
我的心情很是复杂。室友说的没错，我的确欠了他情债。
“可能有误会。”我弱弱地说道。
他拧着眉，眼神不解：“什么误会？”顿了顿，“盛意，你不要用喝醉这件事来逃避，我不听。”
“我听说你前女友前段时间回国了。”我将话题转到他身上。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抿着唇想了想这段时间我的举动，倏地笑了笑：“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你别多想。”
我不动，就这么盯着他：“你之前准备托福考试不就是为了出国留学找她吗？”
“不是。”他迅速否定，“我从来没想找她复合，她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回来后你拒绝了国外的offer怎么说？”
叶景时一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的所作所为统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声线略低沉：“我不想离开你。”
什么恋爱脑做法？他还是叶景时吗？！
“其实，”我有点艰难地开口，“那天晚上我……”
一阵响铃打断了我，叶景时拿起手机接起电话。
“现在？”他接着电话，然后看了我一眼。“好。”
挂了电话，他对我说：“我现在有点事要去机场一趟，你要一起吗？”
我摇摇头，目送他离开，而后站在原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叶景时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死我？然后永远不理我了？
7
我承认我接近叶景时抱有其他的目的，从来没有指望他能够回应，也不希望他对此有回应。可是事态不被我所控制，他不仅对我有了回应，还是在那种乌龙下回应的，我一想到就想掐死自己，没什么事喝什么酒啊！
喝酒误人啊！
我想是谁都无法接受，自己其实是别人替身的事实吧。
即使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他，也无法弥补对他产生的伤害。
临近年关的时候，研究所终于放假了。
叶景时有些不太高兴地送我到机场，恋恋不舍地抱了我好几次。
自从他发现我喜欢他对着我笑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在我面前不再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反而笑的次数越来越多，对我也越来越亲近。
我问过他，他回答说：“某次碰巧听到你和你室友聊天，你说你就喜欢我这种高冷不好接近的，很有挑战性。”
我：“……”
我回抱住他，“就一个春节的假期，假期结束我就回来了。”
但我没想到，这次回家我能碰到许久未见的那个人。
起初是高中群突然活跃了起来，约上地点时间大家小聚一回。
聚会的那天，高三转走就此失去联系的叶凌声突然出现，惹得大家惊讶不已。
我亦是。
“七年没见了吧，叶凌声你还是那么帅。”有同学调侃着，气氛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我坐在角落端着喝了一半橙汁的杯子，没什么存在感，默默听着其他同学和他聊天。
我不知道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我以为我会哭，然而并没有，我特别平静地吃完了全场。
期间我的视线偶尔与他向我看来的眼神有交接，又很快移开。
我回想了七年前他的模样，与现在的变化不大，却也知道有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散了聚会后，各回各家。
等公交的时候，叶凌声喊住我。
我回头，他的眉眼渐渐清晰，只是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多了几分凌厉，少了几分清澈。
他的神色柔和，嘴角微微上翘，朝我打招呼，一如七年前的夜晚。
我屏息听了听，内心十分平静，不再和以前一样心跳如雷。
我笑着向他挥手，十分释然：“好久不见啊。”
我和他一起走在街上，饭后散步和闲聊着。
他用平淡的语气三两句话说出这几年来的经历。高三他回了父亲那里念书，之后在父亲的安排下出国留学，现在顺利完成学业回了国。
我了然，怪不得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叶凌声记性挺好，过了这么多年也没忘了我回家的路，他将我送到楼下。
“留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他顿了一下：“我现在在A城工作。”
“还挺巧，我也在A城读研。”我笑着说，一边掏出手机加他好友，然而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一下子没站稳，叶凌声眼疾手快地将我扶住。
“看路。”他无奈地看着我，“这点你是一点都没长记性。”
我尴尬的一笑，转身向他告别。
走到电梯那里的时候，本应该在A城的叶景时出现在我面前。他抿着唇，双眼猩红，神色冷淡地看着我。
8
我想过会摊牌，但绝对不是在这种情形下。
叶景时偏头望了一眼已然走远的叶凌声的背影，再将视线放在我身上，不发一言。
“你以前喜欢他？”他开口，视线紧紧盯着我，神色淡然得不像生气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点点头：“是。”
叶景时还想问什么，外面一连来了好几个人站在这里等电梯。
我拉着他往外走：“换个地方说吧。”
叶景时把我带到他住的酒店。
我思考着一会儿他要是真的很生气我要不要献身以平息他的怒火，虽然卑劣了点，但对他应该比较管用吧？
但我觉得应该要喝点酒，不然我没勇气。
于是我问他有酒吗？
他拧着眉，最后拗不过我，给我拿了瓶红酒。
我喝完一杯后，示意他开始问。
他无奈地扶额，搞不懂我为什么要喝了酒才能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刚张口说了一个字，便被我拿过了话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
“我高中的时候暗恋一个人，就是刚才送我回家的那个人。本来准备等到高考结束后表白的，结果他高三那年转走了，从此了无音讯。”
“我难过了一段时间，然后把他藏进了心里。我以为这些年一直喜欢他，所以才没谈恋爱。”
“直到遇见了你。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的确是因为你的长相和他很像，但相处下来，你和他之间除了长相外没有任何地方相似。”
“那次和朋友出去喝酒，喝醉了打你电话其实是个乌龙。那些话原本是说给他听的，我想只有我说出来了，才能真正地将他放下，心里才会轻松许多。”
我又喝了好几杯酒，朝着叶景时身上靠过去，有些愧疚：“结果被你误会了。”
“但是你不要生气，因为我现在特别喜欢你。我可以重新给你表白……”
唇突然被人吻住，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炙热的呼吸。
“我知道。”好久他才放开我，低声说道。
“就知道你还没有记起。”他柔声说，“你那天说完后，我真的挺生气的。一想到你这么百般接近我是因为我和其他男人长得像，我就再也不想理你。”
他又凑近吻了我一下：“可是我舍不得。你已经搅乱了我的一池春水，怎就让你这么轻易地离开。”
“结果你哭完之后，就紧紧地抱住我不放，向我哭诉我对你有多冷淡，你很伤心不想再接近我了。但是你说你喜欢我，觉得我专心学习的模样特别迷人，高冷的模样也很喜欢……”
“你说你要做我唯一的桃花。让我别去国外留学找前女友。”
“所以，”我的眼神顿时清晰，“你放弃去国外留学是因为我吗？”
他啄了下我的唇，眉眼温柔：“留学是家里面的要求，但我舍不得你，就算了。”这话他说得云淡风轻。
“有点可惜。”
“不可惜。留在学校读研也是一样的。”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的吻给堵住。抬眼望去，他的眸中染上了几分欲色，十分妖冶。
“睡觉，嗯？”
9
叶景时去拜访了我父母。
我爸还在震惊哪来的小子拱了他最心爱的白菜时，我妈已经乐呵呵地认可了他。我弟更不用说，一局游戏足够让他心服口服，还大手笔地送了他一套系列皮肤。
以至于假期结束我和他一起走的时候他们没有一点不舍。
最初我以为他来这里找我顺便礼貌拜访我家，直到上了飞机，他告诉我下飞机后回他家吃饭，我才震惊地盯着他。
“这，会不会太早了？”我们都还没有毕业。
“就是普通的一顿饭，不要紧张。”
“我什么都没准备，总不能空手去吧。”
“不会让你空手去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他安慰我。
“你不是说只是普通的吃饭吗？”我紧张起来。
他想了想，给我解释：“这顿饭我们不是主角，你不用紧张。”
叶景时没有骗我，这顿饭对于我们来说的确很普通，主角也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
但是——
“叶凌声居然是你哥？”我十分震惊，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他与我十指相扣，闻言紧了紧，“你也没说过以前喜欢的人是他。”
这是一场订婚宴，办得低调，人不算多。
叶凌声看到我与叶景时在一起时显然一愣。而后他微笑着朝我们走来。
“之前听景时说谈恋爱了，没想到会是你。”叶凌声的笑容一向使人如沐春风。
我看着他身后慢慢走近的高挑女子，身形修长，面容姣好，他们站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恭喜啊。”我说，还打趣他藏得深，上次聚会都没听他说起订婚一事，不够朋友。
叶凌声的未婚妻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对着我恬然一笑，极尽温婉。
“那次听他说是去见老同学，我本来也想一起去的，但是身体不适只能算了。”
她向我伸出手：“不过我们还挺有缘分的，以后能经常见面了。”
我也伸手握住她的，笑道：“那我可以跟你说说叶凌声上学时的糗事了。”
他们与我们打完招呼后，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叶景时不太喜欢这种场合，把我带上楼去了他的房间。
我笑嘻嘻地戳他的脸颊：“不开心啊？”
他捉住我的手，眼底晦暗不明：“有点不爽，想到你以前喜欢过他。”
我飞快地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你不也有前女友吗？你看我都没怎么在意，你也不要在意了好不好？扯平了。”
他看着我不说话，喉结却滚了滚。
我忍住笑，捧着他的脸认真地亲了一口，打算浅尝辄止，却被他一手按住我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绵远深长，到最后两人分开时各自深深喘息。
叶景时抵着我的额头，声音低哑性感：“盛意，以后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点点头，用同样的话问他：“你以后也只能喜欢我好不好？”
他眉眼弯了弯，低声笑了起来：“当然。”
10
叶景时的前女友不知通过什么方式联系到了我，约我在咖啡厅见一面。
我挑了挑眉，按时赴约。
前女友打扮得很时尚，肤白貌美，身材**。
和我刻板印象中的清新婉丽的白月光形象丝毫不符。还顺便吐槽了看似性冷淡的叶景时居然喜欢这样的，果真男人都一个德行。
不知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前女友非常直接，上来就开门见山：“我爱叶景时。”
我尝了口刚点的咖啡，很给面子的点点头。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我敢肯定，他现在心里还有我的一个位置。”
咖啡一如既往的苦涩，我花了点时间才适应了它的味道。
“你们的关系只是暂时的，他最后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她显然很是自信。
我看了眼曾经让我放弃叶景时的前女友，有点后悔，早知道当时应该找叶景时问清楚，否则她哪还有机会找他复合。
“你回来之后我给过你一次机会，那时我短暂地离开了他一段时间。”我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挑衅似的朝她笑了笑：“不过很可惜，你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哦不对，应该是叶景时没有给你这个机会，他连话都没对你说几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当时他看你的眼神吧，若是你自欺欺人认为他对你还有感情，那我无话可说。”
“前女友小姐，我没兴趣听你和他以前的故事，人不会活在过去，总是要向前走的。”我站起身，这咖啡苦得我实在无法入口。
“你清楚他的为人，他不是回味过去的那种人。他的现在、未来只有我，只会是我。我想这一点你还是要认清比较好，不然就太失面子了。”
我潇洒地离开，不去看她不甘心还有后悔的表情。
有些事是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要做好放弃另一个的准备。即使选择了另一个之后后悔了想要回到原点，那也于事无补了，因为没有人站在原点等你。
但我有件事没告诉她，如果他们真心相爱，怎么会因为出国留学这件事分手呢？
如果叶景时不喜欢我，就不会在失去我的联系后来找我。
叶景时打电话问我怎么还没到，他给我买了我经常喝的奶茶。
我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他的方向跑着，直到看到了他的身影，“我看到你了，站住别动。”
他果真站在那里乖乖的不动，直到我一路小跑地冲进他的怀中，他稳稳地把我抱在怀里。
“跑这么急干嘛？”
“哎呀，人家急着见到你嘛！”我撒娇打趣。
他露出一抹笑容，耳根红了一片，显然这么久还是没习惯我时不时的调戏。
我喝了一口他给我买的奶茶，很是心满意足。
“甜的。”
他没听清，问我在说什么。
“我说，还是你最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