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他让我跪在灵石铺就的路上，静候天明。

苏绮心满意足，不再过多苛责，与仙尊联袂而去。

我那时候丹田好疼，但又不止是丹田。

还有心里，剖心般的疼。

原来，在我忘怀了的过去，仙尊不止一次伤害过我。

仙尊以为我被刚刚苏澜的剑气给震慑住了，朝我安抚地伸出手，我却下意识地打落，尖锐道：「别碰我！」

距离我在仙宴上给仙尊难堪已经过去几个时辰。

我与仙尊虽然同修同住，但向来我睡内室，他打坐于外。

我辗转反侧，后怕得难以入定。

不知道夫君是怎样想的，但这宗门我明显待不下去了。

帷幔外仙尊与右护法的谈话声传来。

右护法道：「仙尊今次借苏澜不敬的机会废了他的修为，还顺带收回了他的本命法器，之后要料理这些世家，轻松多了。仙尊英明。」

仙尊沉默良久：「三界都要太平了。」

仙尊似乎有些疲惫了，外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我听见脚步声往我这边来，陆衍轻轻掀开帷帐，我背对着他装作睡着。

我在等他说话。

等了很久却只等到他低低唤了声：「萱儿。」

再没有下文。

我将脸从锦衾中露出来，满脸湿漉漉的。

陆衍并不吃惊。

我嗓音都是哑的，祈求道：「仙尊，你让夫君来找我，好不好？就见我一面，我想他了。不打扰他修炼的。」

我刚刚愕然发现，我竟然忘记了墨奴长什么样了。

我那样久没见他，连他的模样都忘记了。

我有些哽咽：「我好害怕。我想见见他。」

陆衍垂眼看我，银发从他的肩上垂下，他伸出手，帮我擦掉脸上的泪。

陆衍哄我道：「萱儿，等这段时间的天劫过了，我就让墨奴来见你。」

我不能再等了，我已经在宗门中待了太长时间，却感觉神识越来越混沌。

陆衍从前对我那样坏，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也杀了我。

我怕我有朝一日，要成了疯魔，记起来的忘了的混成一堆，到最后自己都分不**假。

11.

我扯住他的手，几近恳求：「那仙尊您让我出去，让我自己回凡尘行不行。麻烦你告诉我夫君一句，我就在那个小院中等他，好不好？」

陆衍一点一点把手从我掌心抽出，默然很久。

他说：「萱儿，不好。」

宗门近来气氛十分紧张，连闲言碎语都很少听见。

大约是外头的天劫太盛了。

仙尊以雷霆手段围剿了谢、崔、杨三大修真世族，将他们近些年与魔族勾结的罪证都一一收集，全部废除修为。

还好这两日灵气翻涌，才能洗净地上的血迹。

苏绮也不能幸免。

我在宗门之中行走，却被人突然冲撞。

往日里在我面前高不可攀的苏家嫡女、仙尊夫人苏绮蓬头垢面，后头有弟子在追她。高楼倾覆，竟然只在几夕之间。

苏绮摔倒在我的跟前，把小若吓了好大一跳。

她抬起头，眼睛赤红，不知生出的是恨意还是恍惚。

苏绮攥着我的脚踝，痛得我几乎想要叫出来，她大笑起来：

「柳萱，托你的福，仙尊提早对我苏氏动手。可你以为你忘了就能一直无忧下去？你真舍得一直忘下去？本夫人告诉你个事情。」

我屏住了呼吸，五内翻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