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意识再次回笼时，我用将近十分钟的时间确定了一件事。

我无法说话，无法睁眼，甚至无法动一动我的手指。

我的头脑是清醒的，我能够听到仪器的滴滴声，甚至可能听到身边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医生怎么说？”

我努力凝聚精神，认出了这是我最爱的未婚妻程沐颜的声音。

瞬间，我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我多么想睁开眼睛看看她，确认她在车祸中没有手上。

我多么想跟她说一句话，向她求救。

我多么希望她能握着我的手安慰我。

可是我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接着开口的依然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的亲弟弟霍柏川。

他的声音啊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甚至带着几分我难以理解的愉悦。

“半个多月了，医生说很难醒过来了。”

“植物人，如果运气好能挺个一两年，运气不好几个月就得咽气。”

小川的一番话让我瞬间被冰封，一颗心彻底坠到了谷底。

没想到这场车祸竟然把我变成了植物人，曾经叱咤商场的霍氏企业当家人，竟然成了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废人！

我的心仿佛被强行撕开，难以遏制地疼痛海水般淹没了我。

窒息、痛苦、绝望，无数种情绪让我几乎生不如死。

然而即便在这么绝望痛苦的时刻，我还是忍不住有一丝庆幸，颜颜没出事......

如果今天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她根本承受不住。

正当我内心冰火两重天，五味杂陈的时候，那个被我一直揣在心底担心地未婚妻开了口。

“那就好。”

刹那间，我愣住了。

什么“那就好”？为什么会说“那就好”？

程沐颜的话让我彻底陷入了绝望和疑惑。

很快，霍柏川就给了我答案。

这个我亲手带大的弟弟语气欢快地开了口。

“这回你可以放心了，不用嫁给我哥这个老男人，你高兴坏了吧？”

而我那个刚刚求婚成功的未婚妻竟然娇嗔地低声埋怨道：“你到底还要吃醋到什么时候？”

“你还敢说！如果不是我那天给你打电话，之后又出了车祸，你现在早就是霍庭琛的老婆了！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大嫂？！”

一阵衣物的摩擦声，霍柏川似乎把程沐颜抱进了怀里！

紧接着，唇舌纠缠的濡湿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仿佛一根根尖锐的针扎穿了我的耳膜。

我多么希望我此刻仍然昏迷着，甚至干脆死了！

这样我就不用面对如此令我心如刀割的场面......

然而刺耳的对话还在肆无忌惮地进行着。

“唔......小川哥，小川哥！”

“颜颜，告诉我，你心里一直喜欢的人是谁？”

“是你！我喜欢的人是你！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爱过霍庭琛，都是他强迫我的！”

我难以置信地听着程沐颜的话，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是我相恋十年的女友。

十年前，是她主动挽起我的手，瑟瑟发抖地靠近我怀里。

她哭着说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和港湾，除了我，她不相信任何人。

她的眼泪像珍珠一般滚落在我胸前，让我心疼不已。

即使我早就对她有了好感，可是因为我比她大了整整七岁，所以在她主动靠近我怀里之前，我并没有对她有过什么逾矩的行为，我一直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大哥哥。

而如今，整整十年过去，我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把她宠上了天。

甚至当着所有亲朋友好的面，郑重求婚。

可我这十年的付出，却成了她嘴里的一句“都是他强迫我的”。

我不知道我强迫了她什么，更不理解为什么这两个跟我最亲的人会用这种方式背叛我！

甚至异口同声地期盼着我成为植物人，甚至盼着我死！

为什么......

浑身无法动弹，眼泪顺着喉咙流进心底。

那么滚烫，那么苦涩。

老天爷，为什么你要留我一口气，为什么你不干脆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