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大病一场后，徐铁柱倒是不再赶我走了。

他教我生火做饭，我没再把厨房烟熏火燎，倒是把馒头烤成了黑煤。

他教我用搓衣板，我把手搓得通红，衣服还是黑乎乎的。

他教我扫地拖地，我把他的工具箱碰倒，零件撒得满地都是。

他忍无可忍，最后叹了口气，什么活都不让我碰了。

我就只敢帮他收拾晾晒一下工服，这个他倒没说什么。

还有就是让他多吃点。

米缸里的米饭都有小碎石，我煮不好饭，挑石子倒是不在话下。

每天我都要一个个挑出来再煮，再给他乘一大碗热腾腾的白米饭。

“我饭量小，你要干活，要多吃。”

我眼睛亮晶晶的，只能祈求少年心软。

但他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油盐不进也不肯和我说话。

我在院子里晾衣服，一个干瘦的男人就冲了进来。男人酒气未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二丫，跟爹走！”

我吓得一哆嗦，甩开他躲到徐铁柱身后。

徐铁柱稚气未脱，手里拿着的扳手却不是开玩笑的。

那人恶狠狠地瞪着徐铁柱。

“臭小子，你爹都四十几还娶我家黄花大闺女，新婚就死了，这是报应！”

是王德贵那个无赖来了。

看他眼里闪着贪婪的光，我紧紧抓住徐铁柱的胳膊。

徐铁柱低头看了眼我的手，又抬眼跟我对视。

我咬着嘴唇，轻轻摇头。

他眼神变了变，转身面对王德贵。

“她已经是徐家的人了。”

王德贵急得直跳脚。

“你你你，你变卦啊？”

“你爹下葬那天，明明说好债一笔勾销，人跟我走。”

“你凭什么留人？”

这老无赖太可恨了。

我忍不住大喊道。

“我是他继母！”

徐铁柱的肌肉猛地绷紧。

“你连拜堂都没拜，装什么继母？”

“你才十八，他十五，你好意思当人家妈？”

“赶紧跟我回家！”

“不回！”

我死死躲在徐铁柱背后，打死不走。

“你到底想怎样？”

徐铁柱沉声问道。

王德贵不闹了，悠哉伸出一只手。

“镇上卖猪肉的老张出三十块，要娶我闺女。”

“嗯。”

他放下茶杯，眼睛放光。

“你出五千，人就留这儿。”

五千对于未来的我不算什么。

但在那个年代想想都不是一比小数目。

徐铁柱的脸色也是一沉。

我愤愤地骂道。

“你敲诈！”

王德贵啐了口痰，恶狠狠地说：

“敲诈？我是你老子！”

“给老子回家，老子非让你长长教训不可！”

徐铁柱轻轻按下我的手，看着我。

“要跟他走吗？”

“打死不回！”

我带着哭腔喊道。

他点点头，看向王德贵。

“行。五千，以后王巧玲跟你再无关系。”

王德贵还想说什么。

“你欠我爹的赌债也一笔勾销。”

徐铁柱冷冷补充。

王德贵这才闭了嘴。

他们数了钞票还签字画了押。

我心疼地不行，一直低头和徐铁柱道歉。

徐铁柱之后可是要创业的。

他攒了那么多钱没了大半。

正大光明的创业之路不会被我毁了吧？

我越发愧疚，开始学着给徐铁柱走人情。

家务我是一窍不通，但社交我可是一打就通。

我很快混入村里大妈的唠嗑大队。

又听说我爹王德贵在赌场被人用暗棍揍了。

那五千直接不翼而飞。

傍晚，我回到家想告诉徐铁柱这个好消息。

却看见门缝微开，徐铁柱坐在角落点着钞票。

他抬眸，不经意和我对视上。

眸光幽冷，像只狩猎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