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燃尽的火堆隔了一夜，山风吹散青烟，庙会前的热闹戛然而止，只剩地上满地的残骸，牛身被架烤架上，因为夏季，尸体上被啃食的那部分已经生了蛆虫。

地上尸体周围，被人重新清理过，尸检部门，和刑侦的人围着案发现场，画圈拍照。

齐风蹲在旁边，看着法医从肚子剖腹出来的尸体，仔细打量发现其皮肤在高温下已经有些破皮。

剖开肚子的牛尸敞开肚子躺在冰冷的地上，露出内脏。

“他是近些年来我们村子，听人说是逃荒来的。那晚上下雪，他就挤在村头的牛棚里过了一晚。

身上也破破烂烂的没一块好的地方，身上沾沾着牛粪，裹在身上。

有人问他叫啥，家在哪里，他也不说话，只是盯人家傻笑。

村里人看他可怜有啥旧衣裳都扔给他穿，那家有剩饭也都会送给他一点。

后面他也就在村头住下了，碰到外人也就大喊，时间长了村里人给他取了个外号，二狗，大伙都当他是村里的守村人。”

张明在旁边拿着本子一边记录，村长看着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话也密了起来我。

齐风起身捏了捏大腿，村长下意识站到一旁，让出活动的空间。

“人来的时候就是傻的吗？”

“这话怎么说啦，也就一半一半吧，虽然看上去像傻子，但是实际上还是能认的人的。只是有的时候犯起混来，脸色发红瞪着眼珠子，追着人就打。不疯的时候，村里的小孩怎么逗她都行，脾气很好。”

村长在看见法医切开牛尸的内脏，清理残留的尸体，干呕几声，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前面一个粗狂的男人，喘着粗气挥舞着手里的菜刀，情绪显得很激动。“是，牛是我杀的，但是你们不能说人是我放进去的。再说了**活的时候，村民都在旁边看着，凭什么就觉得我嫌疑最大。”

屠夫抓住正在一旁村长的袖子，“你说当初我明明说的我不干，是你们求着我来干的，现在好了吧，钱没赚到还惹了一身骚。”

之前帮厨拴围裙的男人，被这一闹止不住的哭哭啼啼起来“警官，我发誓我当时真的不知道里面有人啊，要是知道肯定不敢生火的——”

屠夫被他吵的心烦，“哭什么你，人又不是你杀的，瞧你没出息的玩意。”

男人被踢了一下，嘴巴一瘪就要继续哭起来。

“妈的，大男人一个，把脸上的猫尿给老子收回去。”

村长从汉子手里挣脱出来，朝着齐风这边堆起笑脸，“让你们见笑了，本来村里是想着看他家里困难，补贴点家用，但是没想到碰到这事儿。”

村长点了根烟，又从塞给了旁边的张明手中。

“两位领导，您说这二狗子就傻子一个，是什么风把上面的领导惊动了？还劳烦你们专门从上面跑一趟，难道是什么大人物？”

张明大大咧咧的吸了口，抖了抖手里的烟灰，“哎，还不是和...”

“村长，照你的意思说，傻子都命就不值钱了是吧？”

齐风，语气有些不善，张明识相的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

两人就这么盯着。地上双眼空落落的牛头，一双眼睛被大火烧的焦黑，露出黑色骨头。

村长看着她，自讨没趣的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几秒过后，他又自顾自的埋怨，“其实说起来这孩子也是怪可惜的，年龄也不大，关键是还长的不赖，只可惜是个傻子，真是造化就弄人，前段时间他还和我说自己要走了，我还不信。”

“还记得他还说了什么吗？”

老人深吸了口，吐出一口浓烟，陷入到回忆之中，眉头也皱了起来。

“现在想起来，哪个时候那娃就已经不对了，傻了十多年的人突然就不傻了，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的，逢人就说好，前些日子他还和我说，自己好勒，就要走了。”

老人抹了把眼泪，将烟头搓灭。

“我问他走哪里，他说回家，又问家里人，他摇头说去见朋友。”

“你们有人见过他朋友吗？”

“警官一个傻子能有什么朋友啦，剩下的事里你们也知道了。”

西头的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围在村口的人依旧没有散去，一群群的聚集着，乌泱泱的，警察牵着警戒线拦在这些人的身前，有人试图挤出去。

人群围成一圈，村里的男人看着警察，脸上都是愤恨之色。

“妈的，凭什么不准让我们出去。”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人群躁动起来，你推我嚷，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几百号人朝着线外冲了过来，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期间有人被掀翻在地上，有人高声叫骂，有人暗自推嚷，仿佛哪个和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傻子，在他死后给他们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我们村的人都参加了，你要把我们全抓起来吗？”

齐风背过身去，不去看那群还在争执的人群，耳边是张明的抱怨声，“呸，真要有什么神明，世上哪还有那么多受苦的人。

要我说以后出了事，最好别找警察，让他们去拜神，看他们的神理不理你。真是晦气，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这下好了，又不明不白的死了。”

齐风拉开车门，看着窗外躁动的人群，又是同样的闹剧，人人都是弈手的棋子。

.......

谁人不是如此在苦海中挣扎在怒火中中烧

命运之前众身平等

.......

抬眼间，余风远远的望着愣神，北风刮起风沙汩汩灌了进来，张明顺着她的视线望，眯着眼想要看出什么门道，可除了山林间树叶的摩擦声外，除了黑暗，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没。

刚要张口去问，她一甩车门，大步奔入黑暗之中。

黑暗里，树林当中一道身影，也发现了齐风，转身想跑，两道身影在密林中穿梭，惊起树上盘旋的鸟雀，一闪身，来人被挡掉了去路。

“怎么是你？”

“我回来看看——”

女人从背篓里，掏出半块腊肉，“往年的时候，她经常嚷着我给她做的。齐警官你说要是她还活着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