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会信吗?”
焦同辉两手环抱胸前,冷冷的盯着孟言。
似乎在说,你看我像不像三岁小孩?
顶上角落里的摄像机,正亮着红灯。
孟言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镜头下。
他叹了口气:“营长,我如果说实话,你敢信吗?”
焦同辉盯着他:“你敢说,我就敢信。”
“好。”孟言犹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六岁那年,我夜里睡觉,意外从床边滚落,脑袋磕到床头柜。可第二天起来,脑袋上连个红印都没有。”
“十岁时,体育课上,我和其他同学都喝了水龙头里的生水,全班跑肚串稀,只有我一个人没事。”
“十四岁,我逃课上网,别的同学都被教导主任逮到,只有我逃过一劫......”
焦同辉皱着眉头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从小异于常人,与众不同。”孟言一脸认真的解释。
“这和楚凯的事,什么关系?”
“你等下,我马上到重点了。”
孟言解释说,他两天前梦到个白发白胡子老爷爷,他说我是军中翘楚,绝世兵王,且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所以,我上天台纯粹是为了救人,我是一个大好人。”
“......”
焦同辉默默地低着头,表情十分深邃。
大好人,他不能保证,但他觉得孟言拿自己当大**。
编故事的,他碰到过不少。
能把故事编的这么离谱的,真是少之又少。
这小子,属实是和别的新兵,画风不大一样.....
但不知道为何,孟言先前编的故事,莫名勾起了焦同辉小时候的一些回忆。
因为他年少时,也曾觉得自己是个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甚至觉得自己,神功盖世,是侠之大者。
小的时候,他经常站在土堆上,对着天空练习降龙十八掌。
后来,甚至还幻想过体内沉睡着一个灵魂状态的老爷爷。
只要遭受欺辱或者说出一些奇怪的台词,就能从老爷爷那里获得力量。
结果却是,他在挨了一巴掌,咬牙说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后,非但没有唤醒老爷爷的帮助,结果又挨了一个大逼窦.....
......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还梦到个老爷爷,他怎么不说,身体里住着个老爷爷?”
“还白发白胡子戴眼镜,他是不是以为,就他一个人吃过肯德基?”
禁闭室楼下是一间小会议室,前面的投影正在播放监控拍到的那一幕。
前来调查此事的保卫部门干事黄卫东,被孟言的胡编乱造,气的直拍桌子。
跟着他一块来的两名下属,同样也都黑着脸,都有种被侮辱智商的感觉。
事实上,孟言也不想编故事。
但他尝试去和老兵沟通,认真讲述自己的猜测,怀疑,和推理,完全没会有人相信他。
至于,自己能预见死亡这件事,他说了,但营长觉得他在扯淡。
所以没办法,他只能现场随便编一个出来。
黄卫东指着坐在对面的新训基地教导员,气愤的质问。
“陆教导员,这就你先前说的好兵苗子?我看他分明是油腔滑调,满嘴跑火车!”
“黄干事,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陆杉解释道:“这个兵据我们两个月来观察,确实各方面都很优秀。我相信,他不会干出那种事的。”
黄卫东冷哼:“你相信,没有用,一切都得以证据说话。人,我们保卫处带走了,等回头出结果了,会通知你们的。”
部队保卫部门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主要负责部队里各种刑事案件侦查。
关于那件事影响极其恶劣,情节非常严重。
所以事发生后没多久,保卫部门就成立了专门调查小组,进驻新训基地彻查此事。
“慢着!”
“怎么了?”
“查案可以,但人不能让你带走,带走了性质可就全变了!”
见对方阻挠,黄卫东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焦同辉大步从外面走进来。
“我们教导员的意思是,想要查案就在新训基地里查,除非证据确凿,否则我们不能把人交给你们。”
听到这话,黄卫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但很显然,他的气势根本唬不住两人。
这里是合成七旅的新训基地。
即便是保卫部门的人来查案,也必须遵守这的规矩。
孟言目前的情况,只能叫有嫌疑,并不是真正犯了罪。
疑罪从无,拿不出确凿证据,凭什么把人带走?
但黄卫东明显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在这让步。
“那我问你,凌晨三点多,为什么孟言会和楚凯一起出现在天台上?”
“不知道。”
“据我了解,上个月三班和九班在篮球场上打比赛,当时楚凯还不小心撞了孟言一下,后来两个班还起了争执,有没有这回事?”
“有。”
“我认为,这很可能就是动机,我断定,孟言他......”
“你说你断定,你认为,这不行。”
焦同辉看了眼屏幕上,安安静静待在禁闭室里的孟言,打断道:“办案,是讲证据的,你所说的都是线索和猜测,这些不能作为证据。”
陆杉喝着茶,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来告诉你什么是证据,你得有证物,有痕迹,证人证言,以及被害人陈述的事实经过。否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断,仅凭怀疑和猜测就想把人抓走,这不合规矩。”
“......”
黄卫东被说的哑口无言,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两人。
不论是逻辑,还是思路,都很清晰。
难怪能被派来新训基地,担任主官。
看来,这二人在原部队里,也都是佼佼者。
但要说证据,只要把人带回去审讯,不怕他不交代。
于是,黄卫东冷笑一声,开始尝试转变思路,用起了激将法。
“二位,这么极力阻拦,不让我把人带回去问话,是不是担心案子定性后,对你们的前途有什么影响啊?”
“还是说,这个叫孟言的新兵,有什么深厚背景,让你们如此忌惮?”
焦同辉和陆杉对视一眼,对于这种小伎俩,实在是有点想笑。
他们两人,原本职务一个是旅里参谋长,一个是十多年的老政工。
黄卫东在他们面前玩儿激将法,属实是有点班门弄斧了。
“黄干事。”陆杉咳嗽一声,解释道:“从始至终,我们就没有不配合你办案的意思,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也希望尽快搞清事实真相。”
“保卫部门处理的都是刑事案件,拘押缉拿的也都是重犯,孟言如果被你们抓过去,绝对得脱层皮。”
“万一最后调查结束,发现人是无辜的,那你们要怎么收场?”
“这个,不劳你们操心,我们心里有数。”黄卫东冷哼,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营长焦同辉口袋里手机突然响起。
他拿起一看,是一连长打来的。
“喂......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你说什么?人已经抢救回来了?!”
“马上转到ICU观察?好,好,好,太好了!”
这一刻,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尤其是黄卫东黄干事,激动的两眼都在放光。
证人还活着,那这个案子就好办多了。
焦同辉在电话里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叮嘱他们这两天就守在医院里。
等生命体征逐渐稳定后,立即联系楚凯家属,把真实情况告知人家父母。
另外,不论是治疗费,还是住院费通通部队承担。
电话挂断,黄卫东连忙上来询问:“你刚在禁闭室里,不是说人已经......”
焦同辉看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询问,得讲究技巧,往严重了说才能让对方露出破绽。你不是查案的吗,连这个都不懂?”
被反呛了一下的黄卫东老脸一黑,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对于焦同辉能够不偏不倚,例行公事的行为,还是表示了赞扬。
也正如他所说,他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只是站在公理这一边。
黄卫东立马询问:“那像楚凯这样的情况,需要在ICU观察多久?医生有没有说,大概多久能醒?”
焦同辉说:“短则四五天。”
黄卫东大喜过望:“那最长呢?”
焦同辉:“最长,可能得一两年。”
黄卫东:“......”
你是不是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