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严格说来，她是他公司的艺员。

因为她与他的这层关系，公司对她的要求非常自由，她不想出演的角色，从来没有人勉强。

她否认：“没有。”

黎乔烨看了她一眼，语气忽然缓了下来：“这几年，确实委屈你了。我知道，在很多经纪公司眼里，你都是值得力捧的女主角人选。”

闻言，季雪如暗中紧紧的抓住了秋千的链条。不要说，不要说，她在心中狂乱的喊着，求求你不要说出口，不要！

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在耳边继续：“最近公司与美国一家制片商在筹备一部大制作的电影，里面有两个重要的角色都很适合你，你去。”

“不，我不去！”无法控制的，她这样说了出来。

气氛陡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拒绝他的安排；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激动——

你如果很介意的话，我会跟她说清楚，或许送她离开这里。总之，她不会影响到我们——

或许是因为她听到了他刚才与昕然之间的对话，她已经知道，他只是要借这个机会送她离开这里。

“你不去…?”

黎乔烨不太相信的看着她，“季雪如，你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当初你跟着我，不就是想要大红大紫吗？现在机会来了，你在矫情什么？”

“还是你觉得这个机会还不够好？你想要的，是女主角的角色？女主角的角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次不行，因为剧本里的设定，女主角是个美国人，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安排你…”

他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脑海里，只有夏蕊说过的那句话：你做了这么多，他不知道也不理解，你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推掉那么多的好戏，为什么不想让自己有所成就，他果然是不懂的；

她做的一切，果然——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猛地，她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好，我去。”

她笑着，却感觉心里的泪已经流空了：“我去，黎总，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谢谢！”说完，她站起来，转身朝前走。

黎乔烨没察觉到她苍白的脸色，她服从了他的安排，他就觉得非常满意。

“季雪如，”他跟上前来，伸臂揽住了她的肩：“今天的派对还满意吗？”

第一次，她觉得他的怀抱，竟是如此冰冷。以往那些温暖，难道只是错觉？

“满意！”

虽然这只是他为另一个女人举办的舞会，而她也只能像背诵剧本般回答着他的话：“谢谢黎总！”

她的柔顺让他终于高兴了些：“那去美国拍戏呢？你喜不喜欢？这也算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也很喜欢，”她的声音，已不由自己控制：“谢谢黎总！”

对于季雪如来说，在美国拍摄的这一个月像是漫长的十年。

她不敢看任何报纸网站，也不听工作人员谈论任何与黎乔烨有关的事情。她尽力在躲避着自己，然而越躲避，却更加无法抑制思念。

每天收工回到酒店，她除了洗澡吃饭，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呆呆的看着电话。

期待他的一个电话，哪怕一则简讯也好。

然而，什么也没有。

短短三十天，卸下妆容的脸，像是老了十岁。

终于，在返程的前一天，她忍不住拨打了他的电话。

电话接通，响了好几下，终于被摁下时，响起的却是甜美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

她愣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既不给她打电话，也不再接她的电话。

在那个她离开一个月的地方，一定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也难以面对的事情。

彻夜难眠。

她想的最多的反而不是黎乔烨，而是妈妈曾对她说过的话：雪儿，你要记住，女人如果把自己的全部寄托在男人身上，注定不会得到快乐。妈妈，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记住了吗？

那时候，她对着妈妈重重的点头。可如今，她是真的有记住吗？

她不知道！

季雪如是清晨回到公寓的，家具上的一层薄灰表示这段时间，他一次也没来过这里。

她收好行李，开始打扫卫生。

天大亮的时候，门铃响起了。

打开门，是他站在门口。

盼了一个月想了一个月的人陡然出现在眼前，季雪如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竟傻傻的问了一句：“没带钥匙吗？”

“不知丢哪里去了。”

他简短的丢出一句话，鞋子也没脱便走进来，将门“砰”的关了。

她没有在意，只问：“吃早餐吗？还是要喝咖啡，我在美国买了正宗的巴西咖啡豆，不如磨给你尝尝…”

“不必了，”他打断她的话，目光严肃的看着她，已有了几分陌生，“季雪如，我有些话要说。”

她顿住脚步，半晌才道：“你说吧。”却始终没有转身来看他。

他也不在意，只想说出自己要说的话：“我要结婚了！”

她惶然一怔，呆呆的转过身来，目光却失去了焦距。

她的嘴里，问出了一个不该问，却又最想问的问题：“那我怎么办？”

他挑眉，唇边嗤出冷笑：“季雪如，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跟你生活一辈子吧？”

他嘲讽的眼神在宣告着，他需要妻子，需要家庭，需要美满的婚姻。

他现在已经找到了能给予他这一切的另一半。

而之前的所有的女人，不过是他无聊时的消遣。

包括她在内。

他的话就像十二月的冰水，泼了她满头满脸。一颗心痛到麻木，却没有泪水。

不爱她这个人，泪水只会让他更加讨厌。

“是和昕然吗？”还好她能够，将麻木戏演成平静。

回来的飞机上，她还是看到了关于他们的报导。

事情，不会因为她的逃避就不会发生。报道上说得很清楚：这段时间，他们进展神速，已经在筹备婚礼。

可笑她竟一直在逃避，当初他让她去美国，不就是因为昕然介意她的存在吗！

闻言，他点头，眉眼泛起的是从不会为她显露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