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时间结束

陈情推着板车,将家里所有的余粮堆在板车上。

跟着赵如意,往镇上走。

后防唯一一个补给点很隐秘,鲜少有人知道。

赵如意带着陈情走了许久,差不多从下午走到天黑。

出了长华村,又绕过两条小溪和一座矮山。

眼前出现一条独木桥。

独木桥的尽头是另外一座巍峨大山。

赵如意示意陈情停下来,蹲在旁边的杂草从里,指着大山一处枝叶额外茂密的地方,道:“陈伢子,周师长就在里面。”

这个补给点在山洞里。

赵如意的哥哥在部队当兵,是周师长的手下。

她曾经来过一次,给他们送粮食。

后来哥哥牺牲,她就没再来过。

如今她儿子也进了部队,她再次来到这里。

心里满是感慨,无从述说。

两人走了太久,都有点渴,幸好赵如意带了水。

便坐在旁边,喝水休息。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他们才推着板车过独木桥。

过了独木桥,赵如意没有带陈情直接进山洞,而是绕过山洞,来到一条溪水潺潺的山涧边,借着悬挂在夜空里的月光,将板车上的大米,面粉,油盐酱醋卸下来。

陈情好奇的问:“为什么不送进去。”

赵如意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周师长不会要的。”

三个月前,她代表镇上百姓,把大家筹集到的粮食送过来。

推拉了好长时间才被周师长收下,没想到到了夜里,又被送回各家各处。

打仗,军队难,百姓也难,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愿意要百姓的东西。

卸完东西,赵如意带着陈情,从山后面走。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

待到离山洞远了,看不到了。

赵如意才说:“放心,那里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人巡逻。”

陈情点点头,和赵如意原路返回家。

系统的时间还剩五个小时。

两人来的时候,路程差不多是四个小时。

回到家里,估计也要用这么多时间。

还剩一个小时,希望能学习完油盐饭。

路过那个女人家时,看到房门紧闭。

赵如意便是说:“没事,放门口就行。”

村里人都是这样,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陈情把板车放好,想了想,问赵如意要了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下一句“人民子弟兵感谢您为祖国做的贡献,这枚银元是我们赠予您的,希望我们也能为您做些贡献”,用纸包裹着那枚银元,塞进门缝里。

赵如意看一眼,笑道:“你字写得挺好。”

陈情也笑。

没过多久,两人到了家。

陈情留在这个时空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他记得自己是来学油盐饭的,便说,“婶娘,您能教我做油盐饭吗?”

小时候记事起。

爷爷经常在家里做油盐饭,可惜他爸妈去世后,爷爷便很少做。

他会,但不多。

赵如意笑道:“行!”

现在已经凌晨五点,是吃早饭的时候。

两人走进厨房。

赵如意点燃煤油灯。

一点光亮,填满整个厨房。

灶台留着火种,生火很快。

陈情见角落还有一堆柴没劈完,便拿起柴刀劈柴。

或许是受赵如意的感染,他想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赵如意坐在灶台边,把火烧旺。

先把饭煮了。

虽然有米,赵如意却没煮很多,只有一个人的量。

饭煮好,陈情的柴也劈好了,像一座小山一样,垒在厨房一角。

陈情站到赵如意身边,专心学习油盐饭。

油盐饭其实不难做。

就是食材稍微有点难。

得用猪油。

猪油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

村里杀猪,每家每户分点猪肉,用猪肉上面的猪肥肉,煮出猪油,放进罐子里,封存起来。

偶尔家里来人吃饭,才挑一点出来炒菜吃。

家里最后一点,昨天给张伢子炒油盐饭吃了。

现在只剩清油。

赵如意拿起挂在墙上的油布,小心翼翼沾了一点油壶里的油,在锅底擦了一小圈,整个锅立刻看起来油光水亮的。

没一会儿,锅里升起油烟。

赵如意把煮好的饭倒进去。

热气一下四散开来。

“陈伢子,米饭一定要热油下锅,米粒才受热均匀。”

赵如意拿着锅铲,对着锅里的饭,边翻炒,边按压,直到锅里的油均匀包裹着每一粒米饭,且不沾锅底。

“饭在锅里,要边翻炒边压散,这样才能米粒不沾连,粒粒裹上油花。”

她从盐罐子里拿出一点盐放进锅铲里,舀了很少一勺水,浇在盐上,刚刚淹没盐。

锅铲快速在饭粒间翻炒。

接触到水。

锅底“滋滋滋滋”冒起热气。

米饭的香气,一下就出来了。

“我喜欢在盐里加点水,这样盐容易在饭里炒开。”

赵如意继续翻炒。

听到锅里传出“噼啪”的声音,便用小勺,舀一点水,从锅边缘浇进去,然后快速翻动米饭。

如此反复几次。

直到饭粒边缘,微微焦黄,才将油盐饭盛起,装到碗里。

“加水,能让米粒外皮更加酥脆。要记住,少加,分几次加,加多了可不行。”

赵如意端着碗走出厨房,边走边喊:“陈伢子,吃饭了。”

“好,婶娘。”

陈情洗完手,走出厨房。

油盐饭摆在他吃饭的位置,碗上放着一双筷子。

油盐饭粒粒分明,表面焦黄,筷子稍微拨动一下,袅袅米香,扑面而来。

赵如意坐在对面,照旧端着一碗稀薄的白米粥,有些腼腆笑道:“油盐饭要用猪油炒才好吃,下次婶娘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人家里有,买点回来,再做一次给你吃。”

“行。”

陈情知道自己吃不到下一次的油盐饭,但也不想说扫兴的话。

陈情端起碗,拨了一点米饭放进嘴里。

米饭有点烫,陈情胡乱嚼了两下。

焦脆的米粒被牙齿咬开,米香立刻填满整个口腔。

米粒松散却不失韧劲。

淡淡的盐味,包裹着很大米软香,在嘴里越嚼越香。

陈情没忍住,又扒拉几口。

【剩余时间:00:00:00】

时间也在这一刻归零。

眼前的赵如意,石桌。

远处的牛棚,院墙。

瞬间化作一抹白光,照进陈情眼里。

陈情下意识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又回到了饭店收银台里面,自己还趴在原地。

眼前是那个空白的美食日记。

此刻,本子上浮现出一行行字。

【油盐饭】

【用料:米饭、油、食盐、水】

【湘城美食】

【战争起时,战士出门前都会吃一碗油盐饭记住家的味道,若是有一日,走散了,也能凭着这个味道,找到家】

【做法:热油下锅,反复按压煸炒,少盐,不停翻炒,期间多次加水,直至米粒松散,表面焦黄】

文字末尾,配上一张油盐饭的图片。

是赵如意给他炒的那碗油盐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