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掌家权又回到了我手中。
我爹最近忙于奔走,名声受损,前朝受气,顾不上内宅。
宋瑄和宋薇华每日都去蔷薇院,还叫嚣着让我放许氏出来。
我命人将许氏圈禁至小佛堂,任何人不准探视,让她修身养性,洗去身上污秽。
每日餐食,却是极尽油腻之物,不见素菜。
月余后,我来到佛堂看她,曾经妩媚纤细的身姿已不复存在。
她胖了许多,脸部圆润的甚至有些发肿,身上的素衣还是以前的尺寸,紧绷绷地勒在身上,勾勒出一圈圈的肥肉。
如此形容狼狈,哪里还看得见满月宴上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尚书夫人影子!
我上下足足打量了她三回,眼瞧着她被我看地由不自在转为愤怒,我用帕子掩住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啧啧啧,你如今这副模样,也不知爹爹可还愿意召至身侧,红袖添香呢。”
她直直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是你给我的餐食动了手脚!”
“当然!不然怎么能看见昔日弱柳扶风倚在爹爹怀的许姨娘,变得如此...珠.圆.玉.润!”
她怒不可遏,想冲过来却被墨儿牢牢抓住,挣扎间打翻了桌子上的饭碗。
“姨娘怎么把碗打碎了,这里面加的料呀,可是我特意从庄子上寻来的,给母猪催肥增重的好宝贝!”
我伸手附上她滑腻的脸蛋,声音宛如地狱里归来的恶鬼,缓缓说道,“你给我娘下的慢性药物,我也准备了一些,你猜猜,会用到谁身上呢?”
“是宋薇华还是宋瑄呢?你可得好好活着,她们很快,就会下去给我幼弟赔罪啦!”
似是触到软肋,她浑身颤抖,刚才怒气冲冲的气势早就不见踪影,两股战战,低声哀求,“不要...不要...都是我的错...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听着她在幽闭的佛堂哭喊,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快意。
娘亲,弟弟,你们等着,伤害你们的恶人,一个都跑不了。
14
宋薇华着实颓废了好一阵子,奉京城里的人最会捧高踩低,她不管去哪儿,免不得受一顿嘲笑捉弄,于是便闭门不出。
宋瑄倒是开始出入父亲书房,却不敢再提许氏。
国子监风言风语满天飞,他很少去上学,开始交些狐朋狗友,附庸风雅,饮酒聚会。
某日,墨儿通报,前院,安远侯世子来了,想见我一面。
我们在堂内沉默地喝了杯茶。
他终于开口,“宋**,关于婚事,我很抱歉。”
我和他,其实见过很多面。
安远侯夫人和我娘是手帕交,常常互送拜帖,我幼时常去他们家玩耍。
那个时候他在院子里练剑,长身如松,英俊挺拔。
其实对于这门亲事,我是顶顶愿意的。
若这一生一定要嫁人生子,嫁给这样一个如松柏的君子,应该很不错。
可我也知道,从做下这一切,让许氏声名狼藉的那一刻起,我和他就不可能了。
侯爵勋贵家里,绝对不会允许娶一个出过这等丑事,如此门风家的女儿。
所以,“世子不必觉得抱歉。”
安远侯世子说,他在军中时,曾在我舅舅麾下杀敌。
他说,我舅舅是这天底下极为忠勇的武将,近日,他寻到一名当年的先锋官,得知了许多内情,他的罪名,或许另有隐情。
我的舅舅,外公的独子,在我十一岁那年,被判通敌,立斩于军前。
15
安远侯世子刚离开,宋薇华就来了我的院子。
许氏不在身边,她不复往日的隐忍克制,一脸气急败坏,“妹妹如今好生得意,我娘被禁足,我的婚事被退了!你却还和世子牵扯不断?!”
说着,她挂上一抹冷笑,“怎么,世子是来找你再续前缘的吗?我母亲名声坏了,我嫁不成他了,他又回来找你了是吗?”
看着她妒火中烧,我绽开一抹甜笑,“是呢姐姐,世子给我送来请柬,约我参加寿安郡主的生辰宴。”
看着我娇羞炫耀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一个巴掌甩过来,却被我牢牢接住。
“姐姐这是做什么呢?”我笑得愈发灿烂,“这门亲事,本来就是我的呀。”
我开始大张旗鼓地采办赴宴用的衣物饰品,从衣裙到钗环,再到香料配饰,都选了京中最好的铺子。
宋薇华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她没有赴宴的资格。
挑选香料时,我纠结许久,终于看见铺子外熟悉的粉色衣角。
我娇声开口,“世子哥哥最喜芍药,墨儿,就定下这芍药香吧,再配一个芍药香囊,若隐若现,才好引人意趣。”
寿安郡主生辰宴那天,我盛装打扮,准备出席。
出门前,我亲自到书房取那副前朝大师的字画做为礼品,却一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火光袭来,侍女们很快扑灭,可华服还是烧出了一个大洞。
我懊恼着脱下衣裙,扔进火里。
那晚,我没能赴宴。
当晚,宋家长女宋薇华,现身荣安郡主寿宴。
一袭芍药香气,引得荣安郡主枯草热复发,满身红疹,当即被押入奉京府大狱。
16
我爹来找我的时候,我正爬上梯子,摘院里的杏子。
幼弟最喜食杏,每年这个季节,我们都会爬上梯子,到娘亲的院子里摘杏。
杏子虽是温性,吃多了也会脾胃不适,娘亲会把我们摘下来的杏分成几份,一日几颗,不能多吃。
爹爹面色阴沉地看向我,“薇儿说,是你诓骗她穿浸了芍药香的衣衫!锦华,如今**妹冲撞皇室,被下了大狱!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站在梯子上,自上而下看向爹爹,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爹爹,你信她还是信我?”
我爹避开了我的视线,我从梯子上下来。
“爹爹,我从未诓骗过姐姐。那场宴会我是准备自己去的,可出发前,我的衣裙被火烧了,是姐姐偷了我的请柬,独自赴宴。”
“至于芍药香...”我歪头假做思考,“听说安远侯世子最是中意芍药,这场宴会世子也在,许是姐姐想要挽回世子,这才......”
“薇儿这个蠢货!”我爹愤怒地一拳打在杏树上,零零散散几颗杏子滚落地上。
“姐姐往日里交友甚是广泛,竟也没人提醒她,寿安郡主闻不得芍药香。”
爹爹拂袖离去,我捡起地上滚落的杏子,一颗接一颗地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