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萧鸿玦死前,任给事中,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他嫉恶如仇,在任期间直言敢谏,惩治贪官十余人,百姓对其颇为爱戴。

他虽辈小,但于萧氏门楣有赫赫之功,故画像位列左中,仅次于萧氏先祖。

世人皆叹萧鸿玦忠肝义胆,却不想其子其孙行事荒谬,暴虐成性。

萧鸿玦去世不过四十年,侯府降爵成伯府,其子其孙皆无建树,靠着祖上功德在外横行霸道、荒淫无度,襄远伯府无论是名声还是内里,都早不如前了。

杜时容直指画像,怒极反笑,

“哈哈哈,萧鸿玦,祖父!你睁着眼睛位坐于中,可看见只会踩在你荣耀上,寻欢作乐、贪享富贵的萧氏子孙?恨吗、悔吗....哈哈哈...你若在天有灵,就收回这富贵荣华,好好管管萧氏的不孝子孙吧...呵哈哈哈....”

她取下蜡烛,缓缓走向牌位,心如枯槁。

一滴滴蜡油落在虎口,滚烫的温度暖不了杜时容胸中的绝望。

她抬起手,正当火焰即将触碰到牌位之时,雷声又起。

寒风吹落了萧鸿玦的画像,飘飘然落在杜时容脚边,卷起一角,仿佛是在阻止她接下去的动作。

杜时容一怔,原本高高在上、受香火供奉的萧鸿玦遗像,现在就落在她的脚边,只需沾上一丁点火焰,这画就不复存了。

白色的蜡油顺着手背滴下,将将落在画中人的眼角,他鹰眼似的眸沉稳而锐利,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如同杨枝拂心,唤醒她丝丝清明。

杜时容用力握了握着手中的蜡烛,重重闭上眼睛,眼角的泪夹杂血水,顺着脸颊滑下,

后人无德,乃在世之人教养之过,与早薨先辈何干、与满堂忠臣灵位何系。

她若因一代人暴虐,而嗔怨萧氏诸公,焚烧百年家祠,使萧氏列祖列宗的英灵受惊、魂无安所,恐累及亲友,死后永堕阿鼻地狱,再也无法与硕儿相见,如此行径与心狠手辣、残暴无度的萧焱又有何区别。

杜时容看向门外,大雨倾盆,这把火就算烧,也烧不起来。

罢了...罢了...

烛光晃动,本就纤细的身形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孤寂,杜时容脚尖一转,终究是放过了这百年家祠。

她扬去脸颊上的血水,蹲下身,被蜡油烫伤的手轻轻抚摸硕儿冰凉的小脸,

“硕儿,娘亲带你离开。”

惊雷划过黑暗,雨势不减,杜时容抱起硕儿尸身,缓缓走入雨中。

.......

落叶匐地,习习凉风拂过稻浪,沙沙作响。

无顶的骡车行在田野间,碾过碎石,一个年轻的佃户朝骡车看了眼,向边上的老者问道,

“这是谁家啊...车上是死人还是活人?”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儿..瞧见驱车人腰上的牌子没?云京襄远伯府萧家的...听说伯府二少夫人在庄子上养病,多半就是躺着的这位。”

“堂堂伯府竟寒酸刻薄至此...”

“慎言!”老者忙止了年轻男子的话,压低声音道,

“他家的荒唐事又不只这一桩,老子寻花问柳觊觎人妇,儿子易燥易怒犹如恶魔...刚过去的...唉..是可怜人啊....”

老者叹了口气,接着道:

“整个云京城都传遍了,伯府二公子暴虐成狂,这位前头还有三位夫人,除头一位少夫人娘家稍有地位,和离归家,其余两位都是被折磨死的!这位...怕也是不成了。”

年轻人惊讶:“这....娘家竟无人来闹?”

“若真不舍得,就不会把女儿推入火坑,都是些用女儿命换前程的伪君子。后头的少夫人都是些小官之女,比不得伯府势大,只能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