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病之时我曾读过不少医书,原本是想从中找寻解毒办法,后来便逐渐生了兴趣。
可惜那时我没有机会继续钻研。
如今能再活一次,我想正经学习医术。
在萧国公的引见下,我得以拜济世堂堂主陈白光为师。
陈白光年近花甲,身体大不如前,早就不再收徒。
此次也是看萧国公的面子才同意我拜入门下。
我便日日跑去医馆学习。
卯时去,酉时归。
时间一长,大抵是发觉我真心想学,师父便叫三师兄来带我。
「小师妹,你此前可是读过医书?怎也不像是刚入门啊。」
三师兄看着熟练识药的我不禁发问。
「都说『久病成医』嘛,生病那些年确实读过一些医家宝典。」
记得当时我找来了不少医书。
后来墨尧与我生气,便全都一把火烧了。
吵架的原因我不太记得,但似乎是与那些书的来头有关。
回想那些焚作灰烬的文书,只觉心痛不已。
渐渐的,我也能够闻状识症。
年关将至,我已经可以问诊了。
三师兄对于我的飞速进步十分骄傲,逢人就夸我天赋异禀,这时我再说上一句「多得师兄教导」,他就会笑得只见牙花不见眼。
「再过不久便是除夕宫宴,陛下多年未见你,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了。」
饭桌上,萧国公突然提到。
「你马上及笄,皇后娘娘可操心你的婚事呢。」
言外之意,是有想给牵线搭桥的皇室宗亲了。
我被噎了一下,却听萧夫人埋怨:
「昨个儿是浔阳侯夫人,今个儿是皇后娘娘,怎的都惦记上我家慈儿了?」
我不禁莞尔。
附身萧宁慈后我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诚然,我对婚姻不再有所幻想与期待。
但倘若有一天萧氏夫妇真的要我嫁人,我定然顺从不违。
借了人家的身体,占着人家的父母与地位,尽孝听从就是我该做的。
一日下着飞雪,师兄们在后面忙碌,我在前面坐馆看诊。
其实我的能力还没有到达同门兄弟的程度,但新年将至,病人少了许多,再加上有三师兄把关,所以让我看诊也无妨。
病人三三两两,多为旧疾已久,来抓几服药便离开。
无患者到访,我便翻起医书来。
不知那无名之毒的解药如今问世记载了没有。
思及此,我扭头问一旁铺药的三师兄。
「师妹说的可是『有悔』?」
听我描述的发毒症状后,三师兄立马给出了答案。
「有悔?」
「是啊,这还是师傅给撰的名呢。」
三师兄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翻开一页后递到我面前:
「这毒的详录是在前年被记录到医书里的。」
对于此毒,书上只记载了寥寥几笔。
毒发之症如何,解药配方如何。
「我曾听说还有渡血引毒之法,师傅怎没写上?」
师傅撰写医书一向面面俱到,哪怕只是划伤这样的小病都记录着数十条医法。
闻言,三师兄的五官一下子皱了起来,小声道:「嘘,这话可别叫师傅听到,否则他老人家生气起来你个面皮薄的小姑娘可招架不住。」
我愈发疑惑。
「师傅认为,这解毒之法有违人道。」他解释。
「渡血引毒不外乎以命换命,常人身中此毒,若其父母亲朋愿舍身相救,是为你情我愿。可你想过若中毒者是高官显爵,于卑弱贫寒之人,这世间将会是何种水深火热?」
「世人常分三六九等,但病人不分。」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师兄的话仍在我脑中久久萦绕。
外头突然响起的锣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发生什么了?」
医馆后面忙着的大夫们都涌了出来。
那锣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停下,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孩子推开了门,冻得通红的脸上尽是喜悦笑容:
「谢将军大获全胜,盛国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