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溯十六年,夏。
青松耸立,翠柏低垂,漫天飞雪。
“君后九卿尘同异族结乱党、兴巫术、蓄意谋反,罪罪当诛,行刑!”
面无表情的判官将手里拿出的斩立决的牌子,狠狠扔在地上。
底下跪着的一人,那人身着织金袍,虽已染污渍,一看便是贵气之人,乌发散,本是眉目如画,肤白红唇的俊俏郎儿脸庞却憔悴不已。
听到判官宣布那二字的时候,那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失去神采的眼睛却未折损他那绝色容颜半分,干燥起皮孱弱的白唇,沙哑难听的断续声音从他的喉咙发出,没人听清他说什么。
他不认罪,即便是被折磨得又累又痛,偏偏一滴泪也没有落,他虽瘦弱,但一身傲骨迎刃,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
手脚被套上了铁环扣上锁链,仿佛桎梏住了他的灵魂,五匹马在各个方位守候,等待着主人的那一声令下。
“㘗——”
他闭上双目静等发落,早已无力回天的事情还不如坦然接受。
伴随着那声悠长听不懂的驯兽声音,九卿尘也料到了是什么意思,死便死吧,可他不甘。
马儿得到了号令,开始肆意地奔跑,他的四肢就那么被撕扯着,五脏六腑被蛮横的力道撕裂,骨头断裂“咔嚓”的声音清晰可闻。
“哐当!”
就在他身体分崩离析的时刻,系着的枷锁被一股猛劲儿冲击斩断了。
那人一玄黑龙袍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疾疾而来,发戴龙冠,眉眼间尽是戾气重重,一跃而下,大手一拦,把那破碎残缺仅剩一肢半身的九卿尘抱在怀里。
“九卿尘。”他没有抬头看四周的鲜血飞溅,汩汩而流,染红了地上的白雪,他赤红了双眼看着怀里的人,冷硬的声线有些颤抖,声音隐忍着放得极轻。
“谁让你们动他的!”
“陛下饶命。”
“陛下饶命啊。”
周围的人全部跪趴,黑压压的一片,惊恐万分的磕头颤声求饶。
但是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弱,那扯着嗓子哀嚎刺耳的声音渐渐消失,很快便一片寂静,空气里的血腥味又重了些。
九卿尘艰难的睁开双目,鼻腔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嘴角溢出鲜血的染红了衣襟。
殷池焦急万分的模样映入他的眼中,这个模样的他是九卿尘不曾见过的。
“九儿,疼不疼?”
“殷池、我……冷。”九卿尘咬紧牙关,白牙渗出鲜血,才说出这完整的四个字。
明明刚才被行如此大刑愣是一滴泪没有流的人,现在却忍不住的眼角湿润,大约是被冷出了眼泪。
明明以前对他畏惧不已,可如今一看,他虽与平时无异,那轮廓凌厉冷冽,漆黑的眸子里闪着看不明的情愫,倒让他安心不少。
不由得心头一暖,以前他不敢看那双阴骛的黑眸,是不是也一直这样,有其他的神情?他的心里一惊,可惜临死前才彻悟。
殷池把怀里的人搂紧,又不敢搂太紧,生怕把他弄疼,此时的九卿尘脆弱得就像陶瓷娃娃,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碰碎。
“别怕,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