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长睫微颤,挪动脚步,走向中间的那张矮桌。
郭老板有目的,她也有目的,要想拿到器械,救老头儿的命,就得先完成郭老板的目的。
此刻,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大厅内连音乐也停了,只听得到虞听晚的脚步声。
昔日洗到褪色的帆布鞋,换成了红底高跟鞋,也成了她为了钱,抛弃江野的最好证据。
她在桌边站定,刻意保持了与他的距离,拿起酒瓶,冰凉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不知道那是什么酒,银灰色的液体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流光溢彩,随着她倒酒的动作,被装进狭窄的杯子里。
哗啦啦的流水声扣动所有人的心弦,全部在期待她喝下那杯酒。
当年高中聚餐的饭桌上,有个男同学偷换了虞听晚的雪碧,让她误喝了一口酒,结果是,她差点休克,上了救护车。
而那个男生则被江野打了个半死,折了一条腿,后来再没人在京江见过他。
“虞听晚,你不能喝就别喝,别一会儿闹出人命来,我们都得被你拖累!”
“让野哥背一条人命还不够,怎么,还想再害他一次?你这女人真够阴毒的!”
她一句也不申辩,只盯着流入酒杯的星河。
郭老板接过话来,打圆场道:
“怎么不能喝?刚才小虞都跟我喝一阵儿了,能喝能喝!”
他此话一出,周围人议论纷纷,难不成虞听晚当年是骗江野的?
“是吧小虞,能喝?”
郭老板注视虞听晚的眼睛里,暗暗带着威胁。
“能。”
她淡淡道。
她一说完,众人面面相觑,就连江野也来了兴致。
他扔下手里的牌,翘起二郎腿,向后一靠,上半身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描摹着他优越的身形。
两手敞开搭在沙发背上,一下下随意敲击着。
上挑的眼尾魅惑又张扬,好整以暇地等她喝下那杯酒,嘴角尽是玩味。
这是她进来后,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虞听晚对着江野举起杯,垂下眼眸。
“恭喜江先生学成归来。”
尽力上扬起语调,旁人听来却只有冷淡和机械。
她没有多余的表情和话语,直截了当将酒杯贴在唇上,闭着眼毫不迟疑喝下肚。
热辣的酒在胃里像是烧开了锅,她感觉胃在痉挛。
她拧紧眉头,耳边传来起哄的喊叫。
江野敲击的沙发背的手,几不可见乱了一拍节奏。
喝尽后她放下酒杯,撑着桌角勉强站稳。
鼓掌声席卷而来,起哄她再喝一杯。
杨铄把酒重新倒满,推到她手边。
“行啊,虞听晚,这不是挺能喝的吗?再来一杯!”
虞听晚看了看那杯酒,又看了看郭老板。
郭老板拍拍她的肩。
“小虞啊,你要的那器械,江家是研发商,我的货都是他们授权的,你多喝两杯,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把目光移开那张丑恶的嘴脸,垂落到地面上。
胃部抽痛,额头渗出丝丝冷汗,她紧紧抓着桌沿,用力之大,手腕上绷带的血迹蔓延开来。
见她迟迟不动作,杨铄高声道:
“别装冷淡了,把你傍大款那热乎劲儿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啊!”
“对啊,刚才在郭老板那不挺能喝的吗?怎么换了野哥这儿就不行了?就爱陪岁数大的?”
一片哄笑声。
郭老板面无半分愠色,还跟大家一起笑起来,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她闭闭眼,看来过敏药还是吃少了。
报应啊,虞听晚。
随后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认命地吞入又一杯酒。
可杨铄还是不打算放过她,夺过她的酒杯,又满上一杯。
“来来来,继续!”
没等她接过来,沙发上,那个一言未发的男人,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想要器械?”
低醇的嗓音一响起,四下里的喧闹霎时停止。
虞听晚没有抬头,听见那久违的熟悉声音,她忽然间觉得陌生。
“是。”
她笃定地回答。